刺客之怒 - 第2章

瘋丟子

  「哈哈哈!」穀雨忽然笑了起來,他手腕無力的搭在地上,血已經染了一大片雪地,嫣紅刺目,「鶴唳,今天栽在你這,是我無能,但你知道你面對的還有誰嗎?」

  「知道呀。」鶴唳理所當然,「風聲、雨歇、鶯歌、燕舞、驚蟄、小雨……哎呀呀,背不完了,好多好多,對了,和你一起來這的還有誰呀,告訴我嘛好不好,師兄。」

  「哈哈哈哈!」穀雨嘲諷的笑了笑,頸間流血猶自放聲,「你還記得你排名多少嗎?!」

  「知道啊,我排名十三,差點就排不上了。」鶴唳絲毫不生氣。

  「所以,不管是誰,都比你強。」他無比篤定,「你不會成功的,小瘋子!」

  「既然你知道我是什麼,就該知道成不成功對我來說,什麼都不是。」鶴唳雙眼帶着笑意,盯着杭朝義,眼帶詢問,杭朝義手緊了又松,鬆了又緊,撇開頭點了點,瞬間穀雨眼中一片黯淡,鶴唳燦爛的笑了,湊到穀雨耳邊輕聲道,「因為我享受的,就是獵殺你們的過程啊,謝謝你,我已經爽到一次了。」

  話畢,銀光微閃,穀雨瞬間氣絕,許久,頸間的血線才漸漸殷紅。

  鶴唳抱着穀雨驟然沉重的屍體,朝杭朝義抬抬下巴:「進去吧,這兒我來咯。」

  杭朝義艱難的點點頭,他笨拙的站起來,朝着大門走了兩步,又腿軟的跪在地上,一個大男人在大門口,遠遠看着院子裡毫無生氣的少年,嚎啕大哭起來。

  「你怎麼死了!」他大哭,「你怎麼可以死啊!你可是始皇帝啊!嬴政!你別死啊!」

  他一邊哭,一邊連滾帶爬的過去,趴在少年始皇帝的屍體邊,雙手徒勞的張着,卻不知道碰哪兒好,一會兒小心的摸摸臉,一會兒搖搖肩膀,哽咽的猶如要斷氣一般,顯然傷心欲絕,幾乎要昏過去。

  鶴唳拿着箱子裡組裝出的兵工鏟在門外拄着,看熱鬧一般圍觀,她眼力好,老遠就能看到地上的少年,確切說,還只是個孩子,他身量已經很高,但面黃肌瘦,看不出絲毫霸氣,只是死時,臉上的表情還帶着點凝重感,似乎是意識到了危險。

  她心裡已經確定了,還是很好心的假意安慰:「喂,會不會他不是啊,咱們又沒見過他。」

  「有時譜的,都會,偷看他。」杭朝義打着嗝,赤紅的雙眼瞪了一下鶴唳,「再說,你們,會,殺錯嗎?」

  鶴唳聳聳肩,不再說話,認命的到一邊去鏟土。

  鏟開雪,挖開土,灑了一層石灰,再把穀雨的屍體推進去,又撒一層特殊易燃粉,就這麼在大院外點了火。

  沒有煙,屍體在小雪堆的包圍中,靜靜的燃燒起來,只有極淡的硫磺氣息傳出,又瞬間在風中消散。

  外頭,鶴唳勤勤懇懇的給屍體挫骨揚灰,裡面杭朝義哭得死去活來,等哭不動了,就坐着發呆。

  鶴唳的任務完成了,他的任務就開始了。

  始皇已死,中國的歷史從剛開始,似乎就栽了個大跟頭。

第2章

刺客三誡

  一夜之間,鶴唳傻白甜的殺手生涯就改變了。

  她多年不聯繫的同門,仿佛一眨眼就失蹤十三分之十二,而她,則連同已經退隱的老門主及諸多前輩一起,被請到了國家某科學研究院最高密級實驗室的會議室中。

  這個會議室位於地下五層,層層把關,嚴防死守,鶴唳被蒙着眼罩帶進來時,一路憑着感官隨意的打算着怎麼攻破這兒弄死個把人,這種自由散漫的計劃在第四層時終於戛然而止,有黔驢技窮之感。

  「嘖!沒意思。」摸不進來等於撤不出去,她不喜歡這個地方。

  但是師門有命,她又剛做完一單正在空窗期,就樂顛顛的來了,現在心裡有點後悔,想自己給自己派個單子。

  等終於坐在會議室中被拿掉眼罩時,早已坐在旁邊的老門主,老不死的師父眯眼觀察了她一會兒,笑了。

  「你們快,謝我們的獨苗不殺之恩!」

  周圍手無縛雞之力的文弱男女們都一臉愕然,看起來有些人還不知這些奇怪的人是誰。

  之前把她約來的中年男人看起來是這些人的一個小頭頭,此時在幾個軍裝的陪同下拿着資料袋一路走進會議室,環視了四周,碩大的黑眼圈極為醒目。

  「都到了,交代任務。」他還真開門見山。

  鶴唳瞪大眼,一臉茫然:「誒?什麼?價錢都不談?」

  「談什麼價錢!」有帶着眼鏡一臉正氣的男人拍案,「你怎麼好意思現在提這個?!部長,這個人怎麼坐在這的?」

  中年男人疲憊的揉了揉眉心,做了個下壓的動作:「好了肖騰,你冷靜,是我疏忽。」

  他望向老門主:「我以為你們都會交代的。」

  老門主笑眯眯的:「丫頭的任務,還得她自己判斷,我們不會插手的,坐在這兒已經壞規矩了。」

  鶴唳更驚訝了:「所以這單子就我一個人做,可我談價錢的時候我這些同行還得旁聽着?」她很直接的指向周圍一群老頭:「這群人倚老賣老的搶了我們多少生意喲,你要有點誠意就說清楚到底讓誰來。」

  「你來,不用擔心,沒人跟你搶。」中年男人伸出手,「你好,我叫左寅,時譜觀測站站長,兼這個歷史研究院管理部部長。」

  「別跟我握手。」鶴唳擺擺手,「我第一次遇到這樣派單子的。」她瞥了一眼老門主,「快說吧,做完我還有約會呢。」

  「恐怕你要放人鴿子了。」左寅笑了笑,極為勉強,「事態緊急,如果拖延,恐怕你這輩子也沒有和人約會的機會了。」

  鶴唳眯着眼笑,她伏在桌上,手撐着下巴,挑逗的望着左寅:「那你和我約會唄,大叔,須盡歡呀。」

  左寅看了看資料:「根據調查,我跟你的親生父親同歲。」

  「哦,然後呢?」

  「然後我要交代任務了,可以嗎,小姑娘。」

  鶴唳撅嘴,頭擱在桌上,抗拒狀。老門主搖搖頭,朝左寅點頭。

  左寅無奈:「有不知情人在場,我先簡單介紹一下情況。」

  半年前,歷經三十年開發的時間機器終於試驗成功,但這個所謂的時間機器並不能讓人們穿越時空,只是通過捕捉某些宇宙光線的留影,通過儀器的編織整理,將時間和場合連續了起來,成為一條長長的時間之譜,簡稱時譜。歷史研究員可以藉助這台機器,窺伺時譜上已經捕捉到的任意時期,從而知道許多歷史真相。

  但是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很快有諸多勢力得到了這個消息,不管有什麼用,這個發明都是瑰寶一樣的存在,很快他們部門的很多人成為了突破目標,其中就不乏想殺人越貨的。

  「相關人員全部滅口的任務在國外殺手圈已經掛了很久,我們一直在嚴密安保中,沒有人受到傷害,很多人都鎩羽而歸,很多人甚至有去無回,後來連窺伺的人漸漸少了,全仰仗了某個專業人員的指導。」左寅意味深長。

  鶴唳把頭轉向另一個方向貼着桌面,正對着老門主,老門主搖搖頭,卻沒有笑,鶴唳挑挑眉。

  「這個人你認識,鶴唳。」左寅道,「她的代號雁鳴。」

  「哦。」鶴唳沒什麼表示。

  「你們師門在這個圈中的實力和威望確實無可匹敵,我們非常佩服,當時我們原以為萬無一失,可以安心下一步實驗了。」他繼續道。

  可其他國家也不是傻的,很快理清了其中原由,這一次,他們請的人,就不一樣了。

  「我們萬萬沒想到,你們竟然不是一個團結的師門。」左寅表情沉痛,「我們能請你們,別人當然也能請,甚至能請更多,有一天,我們發現,東西雖然沒丟,但研究資料被拷貝了!」

  「那不就等於東西丟了。」鶴唳偷笑。

  「雁鳴當時被引開了,後來還趕回來保護了我們,她已經盡責,但她還是很愧疚,她沒有收錢,還從她的途徑獲得了一個消息,其他國家另有一個實驗室幾乎是在我們之後立刻發布懸賞,他們的研究資料也遭到盜竊,甚至研究人員都遭到了暗殺。」

  「我們一直不知道另一個研究室研究的是什麼項目,我們前去接洽,他們也不願意說,直到有一天,我們觀察時譜波動,發現了漏洞。」

  左寅聲音更為低沉,這個發現似乎給他帶來莫大的刺激:「我們借國家出面去逼問那個研究室到底研究的是什麼項目,他們此時因為關鍵成果被竊已經無力回天,只能透露給我們,他們研究的,是粒子傳送。」他頓了頓,「他們用一個柱型門將裡面的生物分解成粒子,通過特殊手段定向傳送到某個信標,生物體中注射過的另一扇門會和信標發生反應,在信標處重新生成生物體!而這個信標,不受實物限制也就是說,在宇宙中都能成立。這樣的實驗,竟然成功了!而更可怕的是。」

  他的聲音有些顫抖:「竟然有人,把這兩個項目結合了起來,以時譜為地圖,粒子傳送為門,通過宇宙光線完成了生物穿越時空的研究!」

  「好主意啊!」鶴唳一臉激動,「這個人真厲害耶!」

  「好什麼!」左寅忍不住吼起來,激動的臉色發紅,「我們全都會死的!會消失的!你到底明不明白!你現在坐在這裡,是因為有一個細胞,它從大海上岸經歷火山隕石大冰川小冰川又滅絕又起來從一隻猴子四肢爬行到兩條腿走,最後經歷夏商周春秋戰國秦漢三國東西晉十六國南北朝隋唐五代十國南北宋遼夏金元明清鴉片戰爭抗日戰爭建國百年才有你!前後幾十億年!上下,五千年!你的祖宗!一個、都、沒出岔子!想想蝴蝶效應吧,其中任何一個環節沒撐住,我們將面對的,可能是大批量的消失和死亡,一切都會和沒存在過一樣!那些屬於古人的,精絕壯美的智慧和鬥爭,都會成為現代人自作聰明的笑話!這何止是災難,這就是滅絕!」

  場面一片寂靜,圍坐着的研究員個個激動得臉蛋通紅,像是要哭出來,有些人甚至已經流下了眼淚,就連幾個軍人都一臉凝重。

  鶴唳卻好像什麼都沒聽到,她掏出一根棒棒糖剝開了抿着,表情平淡:「哦,然後呢?」

  左寅瞪眼,他再次望向老門主,這次的眼神里,甚至有點無措。

  老門主繼續喝茶,悠然道:「鶴唳啊,嚴肅點,派活兒呢。」隨後又安慰起眼神仿佛已經懷疑人生和社會的研究員們:「沒事兒,大家三觀不一樣,但這丫頭絕對專業,很有責任感的!」

  鶴唳翻了個白眼,嘎嘣咬下糖,嚼起來。

  清脆甜膩的咀嚼聲中,左寅深吸一口氣,繼續道:「經過調查,我們發現,做下這件事的,正是你們墨門的人,領頭人就是現任門主,雨歇。」

  仿佛早就料到,鶴唳又無聊的翻了個白眼。

  「也只有同時接到多方任務的你們才能夠把這兩個實驗的關鍵聯繫起來,也只有你們才有這財力和人力去完成這項實驗,而通過觀察,我們確認,墨門這一代十三人,有十一人,跟着雨歇穿越了時空。」

  「雁鳴沒去。」鶴唳就不是問句。

  「雁鳴沒去。」左寅還是肯定了一下。

  「哎,可惜啊,為什麼不帶我,多有意思的。」鶴唳語出驚人,「如果不小心穿越到羅馬時代帶着大軍打敗漢朝會不會很好玩?或者說唐朝的時候就攛掇他們一口氣打到歐洲去建立泛大陸大唐帝國呢?哎呀,其實我覺得宋朝的時候如果打不過元了往海上走說不定還能直接成為大宋聯邦澳大利亞道呢。」

  左寅擦汗:「沒帶上你真是他們的損失。」

  「哎,我現在已經被強迫站隊啦,沒法兒啦。」鶴唳看起來很想滾兩下以示不滿,「他們為什麼過去啊!還不帶上我!多沒意思啊!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

  「他們不帶你玩又不是一天兩天了,小瘋子。」老門主呵呵笑,「都說了,你哪天拿出真本事,再用那種要溫柔的扒下他們皮的眼神看他們,他們就服氣了。」

  「他們為什麼過去,目前除了雁鳴的隻言片語,我們並沒有確切的答案。」左寅很疲憊的揉揉太陽穴,「只知道他們也沒有明確目標,非常任性,甚至有人覺得很好玩……」

  「可他們回不來啊。」

  「以他們掌握的知識和力量,在古代,可以比這兒更好吧。」

  「噗!」雁鳴樂不可支,「對呀,沒有指紋學,幹活都不用戴手套,真棒!」

  「說得對啊!而且沒有安檢!」老門主笑着附和。

  於是半桌子的刺客兼殺手錶情都明媚了。

  大班桌子的正義人士:「……」

  「咳咳!」左寅黑着臉,提高聲音強行挽尊,「太平洋的小島私有權,行政豁免,生活費由國家撥款,今後食宿全部全額報銷……」這一頁他原本留在最後的,不得以提前拿了出來,一邊讀一邊觀察鶴唳表情,卻見她一直沒精打采的聽着,聽完,哦了一聲。

  他有些沒底:「可以了嗎?」

  鶴唳還是半死不活的樣子:「哎……說要我做什麼吧。」

  「我們和那個研究所合作,在繳獲的你那些同門的資料的基礎上很快也製造了雙向的時空穿梭門,目前我們觀察到了四個已經擴大的漏洞,他們的傳送都是單向的,不可能回來,所以為了從根源上捏斷他們的罪孽,從最早的秦朝開始,帶着我們的研究員到那些漏洞出現的時空,從肉體上徹底毀滅你的那些作孽的同門,輔助研究員將歷史儘量扳回正軌,史書層面上的。」

  鶴唳聽完,歪着頭想了一會,精神一振:「獵殺他們?!」

  左寅眉頭抽動了一下:「額,差不多意思。」

  「老頭子!他要我獵殺你們那些徒子徒孫誒!」鶴唳興高采烈的傳達。

  老門主舉杯喝了口茶,不陰不陽道:「嗯是啊,要勞您清理門戶了。」

  「哎呀呀!」鶴唳興奮的要跳起來,「好呀好呀,奉旨屠門,我干呀我干!」

  左寅有點不放心:「你得活着幹完他們,否則什麼都沒了。」

  「爽過就行了,我死了你們再找其他人嘛。」鶴唳的語氣仿佛再說明天會是晴天。

  「我們擔心的就是這個!」左寅無奈,「一切任務都以保證你活着為前提。」

  「啊?!」鶴唳如遭雷劈,「什麼意思,這年頭僱主都那麼聖母了?」

  「雁鳴的事情告訴我們,刺客和殺手是不一樣的,你們的思維、行事作風都自成一派,只有你們自己人能對付的了自己人,那些純做人命交易的殺手根本無法和你們相提並論,而現在,你是墨門的獨苗,你的那些同門散落在時空中,我們只能通過漏洞的位置去推測去判斷他們最可能做的事和所在的地方,可是要找到他們,只能靠你,鶴唳,只有你。」

  「誒?!雁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