捉蠱記 - 第3章

南無袈裟理科佛

  經過協調,我換到了四樓的病房,其實我更想住一樓,不過再往下就是門診了,調配不了。

  我換過來的時候,在窗子邊站了很久,琢磨着我要是從這裡摔下去,不知道會不會死?

  得出的結論是——要是下面有一個消防氣墊,說不定我就會不死。

  要不然,唉……

  我是半夜三更換的房,到了第二天清早的時候,才發現同病房裡的病友中,還有一個我們公司的人,是財務部的小張。

  他是負責考勤審核的,跟我也算是點頭之交,不過在這種情況下,難免同病相憐,問起我這幾天的跳樓事件,他也嚇得直哆嗦。

  我問小張這幾天有沒有感覺到什麼異常,他搖頭,說沒有。

  他這麼說,我就稍微有點兒放心了。

  白天中午的時候,公司又有人過來看我們,不過不是二老板,而是行政部的,稍微關心了一下,然後就沒影了,接着就是公安局的,過來又挨個兒問了好久,又給我們檢查了一下,便沒有多講。

  到了傍晚的時候,小張她姐姐、姐夫過來給他送飯。

  說起這事兒的時候,他姐夫就皺起了眉頭來,說莫不是撞邪了?

第004章

車禍鬼來電

  小張他是江城本地人,他們這地方家家商戶都供神,初一十五都燒香,十分迷信,也篤定這世界總是有些奇奇怪怪的東西。

  特別是聽到我說起床板下面鬼畫符的事情,就更是確信了。

  他們越說越害怕,結果沒等小張把雞湯喝完,他姐夫就一拍大腿,說不行,得轉院,不在這個鬼地方待着了。

  到底是有錢人,說轉就轉,傍晚時候說的,結果到了晚上八點多,小張他姐姐和姐夫就過來給他搬行李,說已經辦好了轉院手續,準備開車載他去第一人民醫院看。

  小張臨走的時候跟我告別,說實在不行,也轉過去得了。

  我搖頭,婉言謝絕。

  他是本地人,有錢,而我則是外地過來打工的,一個月本來就沒有多少工資,負擔又重,這裡是我們公司的醫保對點單位,如果去第一人民醫院,報銷不了,說不定又要花一大筆錢。

  那筆錢可不是我現在能夠負擔得起的。

  有錢人走,沒錢人留,世界就是這麼現實,我情緒低落,躺在床上玩手機,在網上查起莽山那破廟的消息來。

  結果我這麼一弄,才發現網絡上根本就查不到任何消息。

  隻言片語都沒有。

  這東西弄得我很絕望,不過也有點兒不服輸,於是就不停地刷新,翻頁,一直到手機快沒電的時候,我這才在宜章吧裡面找到一個關於旅遊的帖子。

  帖子的第二十三樓里,有一個「我是老司機」的網友留言,說「莽山山腰那邊的破廟,千萬不要去,那裡是度命的地方,一個不小心,就容易被……」。

  話沒有說完,有種欲言又止的味道。

  我當時的心情十分複雜,反覆琢磨了好幾遍,覺得這個「我是老司機」,應該是個知情人,就抱着抓住救命稻草的想法,加了對方好友,然後在簽名欄中找到了他的電話號碼。

  得到號碼之後,我忙不迭地打了過去。

  對方的電話一直沒有接通,我一直鍥而不捨地打,不知道打了幾遍,終於通了,電話那頭傳來一個粗聲粗氣的男聲來,不耐煩地說道:「喂,找誰呢?」

  我一聽到這聲音,整個人的心臟都快要跳出來了。

  這聲音我聽過,根本就是之前旅遊時帶着我們去那破廟的導遊,那傢伙的聲音有點兒公鴨嗓,聽過的一般都忘不了。

  我愣了半天,結果電話那頭「餵」了幾聲之後,罵了一句「神經病」,就把電話掛掉了。

  我回過神來,又趕緊打過去,結果還沒有等對方接通,我的手機就沒有電了。

  我想拿東西充電,結果才發現自己根本沒帶,前兩天我都是用王磊的充電器,他出事之後,東西肯定被人收起來了,我一時半會找不到充電器,問同病房的人,也沒有,估計只能等明天叫同事幫忙拿過來了。

  打不通電話,我的心裡毛躁極了,想起那導遊明明知道那破廟有問題,還故意帶我們去,肯定是想要害人。

  狗日的說不定跟阿貴和王磊的死,有很大關係。

  我想把這個情況反應給警察,不過又怕他們說我胡思亂想,猶豫之間,頭疼得厲害。

  就在我胡思亂想的時候,病房裡突然響起了熟悉的手機鈴聲來。

  噔噔噔、噔噔噔……

  一開始我還沒在意,過了一會兒,發現別人都看我,這才發現,居然是我的手機在響。

  咦?

  我的手機,剛才不是已經沒電了麼?

  我從桌子上抓起手機來,看到來電顯示的是一個陌生號碼,我接過來一聽,卻是剛剛轉院的小張。

  我有點兒奇怪他怎麼會打電話給我,結果電話那頭的小張,用一種很低沉地聲音說道:「王明,他們不讓我們走,說是要等你一起……」

  這種聲音很陰森,我聽了一下,就感覺陰冷直接滲到了骨子裡去。

  我當時的腦子有點兒迷糊,就納悶了,問「他們」是誰,「我們」又是誰啊?

  小張沒有回答前面的問題,卻陰森森地說道:「我們你都不知道?就是阿貴、王磊,還有我啊……」

  阿貴、王磊……

  他們不是已經跳樓死了麼,怎麼說要等我?

  啊!

  電話那頭每念一個名字,我的腦海里立刻就會浮現出相應的一個人影出來。

  無論是阿貴,還是王磊,他們都是滿面青紫,眼神僵直,臉上的表情都是似笑非笑的,好像在譏笑一樣,而當小張說到自己的名字時,我下意識地把手機給直接扔了出去,大叫一聲,把自己給蒙在被子裡,瑟瑟發抖。

  啊、啊、啊……

  我無意識地叫着,好像只有這樣,才能給我一點兒安全感。

  過了好一會兒,我感覺到有人在抓我,於是下意識地拼命反抗,不斷蹬腳,沒想到又來了好幾個人,把我給緊緊按在床上,不得動彈。

  我奮力掙扎而不得脫,睜開眼睛來,瞧見幾個黑乎乎的傢伙,死死按着我,口中噴出讓人慾嘔的臭氣。

  我覺得他們好像是想要把我綁住,然後往窗子外面扔出去,於是就拼命地大喊大叫,好讓人過來救我。

  結果到了最後,我只等到了一針鎮定劑。

  當鎮定劑的效果起來的時候,我這才發現,把我壓着的這些人,有護士、有值班醫生,還有醫院的保安,而並不是我之前看到的那些古里古怪的東西……

  跟我最熟的那個胖妹護士瞧見我安靜下來了,睜開眼睛打量他們呢,就拍了拍我的臉,說怎麼樣,醒了沒?

  我點了點頭,吞了一下口水,然後虛弱地說道:「能幫我聯繫一下今天的那兩個警察麼,我有重要的情況要跟他們講。」

  胖妹護士看我神志清醒,不鬧不吵了,就點頭說道:「行,他們好像有人在這裡值班,你在這裡別亂動,我去幫你叫啊……」

  她說是這麼說,卻留下了兩個保安在這裡看着我,不讓我亂動。

  我這邊平靜了,病房就散了一些人,病房裡另外一個病友抓住值班醫生,問能不能換一個病房?

  這幾天的跳樓事件弄得整個住院部都人心惶惶的,我又弄出這麼一出事兒來,他自然驚慌得很,不敢再跟我一個房間,免得觸了晦氣。

  醫院的幾個人商量了一下,覺得這樣也不是辦法,於是就給那人調了房間。

  就在那病友換房的時候,門被推開,留守在醫院的,居然是那個女警察,她皺着眉頭走了進來,對我說道:「怎麼回事?」

  我顧不得她的態度,把剛才我上網查到的情報,還有接到小張電話的事情,跟她講了一遍。

  女警察聽到小張給我打電話的時候,有點兒詫異,問我大概是幾點鐘的事。

  我說就在剛才,就剛才……

  女警察拾起我丟在地上的電話,手機碎屏了,按了幾下,似笑非笑地說道:「你手機都沒電關機了,居然還能夠接到電話?就算是諾記的手機,應該也沒有這種功能吧?」

  我費力跟她解釋,結果這女人就是不信,而就在這個時候,她的電話響了。

  女警察沒有再跟我多扯,而是摸出了電話來接聽。

  我看了一眼,哦,最新的蘋果,真有錢。

  那電話不知道是誰打來的,女警察一開始還十分輕鬆,結果過了一會兒,臉色就變得嚴肅起來,說了幾句話之後,她掛掉,舔了舔嘴唇,然後轉過頭來問我道:「剛才,真的是小張打電話過來了?」

  我急於證明自己的清白,使勁點頭說道:「真的,就在剛才,不信等我手機充好電,能開機了,你看通話記錄就是了。」

  女警察點頭,讓旁邊的保安去幫忙去找一個安卓的充電器來,然後想了一下,才跟我說道:「這裡跟你通報一個不好的消息——你們公司財務部的張斗剛,在轉院的過程中,於石灣路和情侶路的交叉口遭遇了車禍,當場死亡了……」

  啊?

  我的後背一下子就挺得筆直,冷汗一下子就流了下來,過了好一會兒,腦子才稍微清醒一點,結結巴巴地問道:「是、是什麼時候的事情?」

  女警察看了我一眼,一字一句地說道:「就在大約一個小時之前吧……」

第005章

我也不是我

  我腦子轟的一下就炸了,下意識地往後面躲去。

  小張先前說他跟阿貴、王磊在一起,我一開始還以為是在說笑呢,現在才明白,他所謂的「在一起」,原來是這麼一回事。

  那這麼說,他們不走,在等我,意思是我也逃不了這死亡的命運麼?

  黃泉路上一起走,這是準備找我打麻將麼?

  我腦子亂糟糟的,不過終於確定了這幾天來一直在反覆想着的問題,一臉驚慌地對女警察說道:「鬼,一定是有鬼!我跟你講,我們就是因為在莽山那破廟撞到的鬼;對,那個穿黑袍子的傢伙,一定給我們下了詛咒、降頭,每個沒有花錢買平安的人,都要遭殃的——嗚嗚,他們都在下面等着我呢……」

  女警察瞧見我驚慌失措、語無倫次的無助樣子,雙手伸出,緊緊按住我的肩膀。

  她一雙明亮的眼睛認真地盯着我,對我說道:「王明,放輕鬆,別擔心,一切有我!我會一直在這裡的,你別擔心!」

  我被打了微量鎮定劑,再加上重病纏身,根本沒有什麼力氣反抗,而且我好久沒有跟女孩子靠得這麼近了,對方的臉都幾乎貼到我眼前來,柔柔的呼吸噴下來,加上那女人洗髮水還是香水的味道,搞得我整個人都酥了。

  被這一打岔,我稍微沒有那麼恐慌,平復了一下心情,對她說道:「你來幫我看一下,我床下面,是不是有那東西?」

  女警察一聽,趕忙彎腰下去看。

  我側躺着,瞄了一眼,發現她還是蠻有料的,而就在我看得心慌慌的時候,那女警察突然抬起頭來,一臉古怪地對我說道:「今天有人爬到床下沒有?」

  我一聽,頓時就直哆嗦,說床下面是不是真的有那血印子?

  女警察猶豫了一下,還是點了點頭,我頓時就絕望了,感覺整個天花板都黑壓壓地朝我塌了下來。

  我的眼淚一下子就流出來了,幾乎是帶着哭腔跟她道:「這兒真的有鬼,你帶我走吧,我還年輕,老婆都沒有討……」

  那女警察白了我一眼,說別怕,今天晚上,我跟你住在一起,到時候有什麼事情,我來應付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