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紀元 - 第2章

暖荷



回過頭,又看了那人一眼,正聽到他跟電話里說「……情況有變,這次的古墓下面還有至少兩層,恐怕是個大型古墓群……不行動的話怕文物損失太大……是,明白……」

雖然只聽到隻言片語,可看過各種陰謀陽謀電視電影,許松的腦子一下子轉了過來,這人莫非是個臥底?!難怪他會救自己一命!

那邊電話還沒打完,忽然手機中傳出陣陣雜音,隨即,二人只覺得腳下一陣晃動,一股強烈的震動從腳下傳來。

「地震!」許松一驚,正要抱頭蹲下,強大的氣流從腳下噴薄而出,兩人和周圍眾多樹木石塊瞬間被震飛到半空中。

強大的氣流從地底爆發出來,這股無色無味的氣流從鶴鹿山這裡,向四面八方擴散而去,仿佛狂風一般。

可普通的狂風吹得越遠,風力就會越弱,遇到山川還會阻擋掉一部分,但這股氣流卻完全不同。

無論是天空、還是地面,仿佛都無法阻止氣流的擴散,哪怕是地底、深海之中,也都戰慄着、被迫接受着這股詭異氣流的洗禮,仿佛世間的一切物質都被它視做無物,包括世間一切生物。

人類,同樣如此。

強大的氣流從身體上經過的同時,許松覺得自己的皮膚仿佛被刺透般,無數枚鋼針,從自己的毛孔、皮膚中刺入。四面八方都是針刺的痛楚,就連摔回地上時的痛感,都及不上那針刺感覺的萬分之一。

太過痛苦觸覺,讓他下意識、死死的抱緊身邊能觸及到的東西。直到狂風中吹來的小石子打中他的胳膊,「波」的一下,子彈一樣的釘進他的皮肉,胳膊上傳來陣陣溫暖,舒緩着那些刺痛,大腦的疲憊讓他徹底昏了睡過去。

第2章

異變、喪屍?

痛、很痛。

仿佛全身的骨頭都被碾碎、全身的皮肉都被戳得體無完膚,只有左臂隱隱傳來一絲溫暖的感覺,悄悄緩解着身上那入骨的疼痛。

許松艱難地睜開眼,眼前的世界一瞬間變得通紅,仿佛被烈火阻隔了視線一樣,隨即,火紅色迅速退下,傍晚的夕陽只剩下最後一絲餘暉。

竟然暈了這麼久?自己上午一進山就遇到那伙盜墓賊,雖然不知道在古墓里待了多久,但時間肯定不到傍晚。

剛剛發生了什麼?地震嗎?

許松想要挪動一下刺痛的身體,這才發現,自己似乎被什麼東西死死地壓在下面。

向身上一看,身上的那個人也正好醒來,艱難地抬起頭來。

那是一對很亮的眼睛,很有神,一對劍眉上掛了些灰土,顯得有些狼狽。再往下,就是那一捧存在感十足的鬍子……掉了一半的……鬍子?

「你、你的鬍子?」

許松沒想到,自己昏迷後醒來的第一句話竟然是這麼一句。

那人愣了下,眼中帶着一絲迷茫,隨即又迅速清醒,抬手摸向自己那把鬍子。

左邊一半還粘在臉上,右面那半晃晃蕩盪地掛在鼻子和嘴之間,頗有一種喜劇效果。

許松很給面子地笑了起來。

「小李」按了按,結果連剩下那半也掉了,鬱悶地看向身下那個笑得渾身亂顫的人一眼,乾脆把那把鬍子隨手一扯丟到一邊,又向邊上一滾,和他平攤在地。

許松身上頓時一輕,笑也笑夠了,大口喘着氣,身上那針扎一樣的疼痛感又回來了。

「嘶……這是怎了。」抬起手臂看看,除了擦傷、碰傷外,就是有點髒,和平時也沒什麼區別。用胳膊撐着地,半坐起來,看向那位失去鬍子的「小李」。

夕陽的餘暉正打在他臉上,度上一層橘紅色的光,沒了鬍子後,人看上去立馬年輕不少,估計大約在26、7左右。

他的鼻子高挺、面部線條有些剛毅,再加上那對劍眉,微微鎖着的眉頭,讓同是男人的許松不禁有些小小的嫉妒——這模樣,也太爺們了吧?

順着他的目光看過去,許松愣住了,二人不遠處有一個大坑,似乎就在白天他們進過的那個墓穴附近……不對!那個大坑就在那個墓穴的位置!

「這、這是怎麼了?!」許松聲音發顫,自己二人才剛爬上來,古墓就被炸成一個大坑,現在他心底一陣後怕:要是晚上來那么小一會兒……自己不就沒命了?!

「不知道……」岳錚跟了這伙盜墓賊整半個月,這次上山前他們帶了什麼東西自己門清,雖然有一些炸藥,但那些炸藥的計量絕不可能造成這麼大的破壞效果!

「沼氣爆炸?」許松抹了一把冷汗,這會兒身上雖然還在疼,卻沒有剛才那麼嚴重。

「有可能。」或許有誰在裡面抽過煙?但剛才自己下去時分明沒有聞到甲醛的味道。

「嘶……好疼。」抬手的時候牽扯到胳膊上的傷口,此時許松才發現自己左臂上多了個血洞,身上的T恤已經被染紅小半。

岳錚聞聲轉過頭來,看到那個血洞,把身上的包摘下來,從裡面的急救包找出紗布、酒精等,一手拉過他的胳膊:「有些疼,忍着點。」

沾着酒精的棉棒剛碰到肉,許松就忍不住抖了下,可這位大哥的手,鉗子似的死死抓着自己的胳膊,連動都動不了分毫。

為了轉移注意力,許松只好吸着涼氣同他聊天:「大哥哪兒的人啊?」

「Y市。」

「唉?我也是Y市的,到沒見過你……不過我這兩年在B市上大學。你住在哪個區?是市公安部的麼?」

話剛一出口,就見岳錚人雖沒動,雙眼挑起,冷冷盯着他。

許松頭上又冒出了冷汗,這莫非就是傳說中的殺氣?!

身上一抖,胳膊一動,那根還插在肉里的棉棒被他自己這麼一折騰,反戳進肉里,害得他痛得一陣哆嗦,不敢再動,更不敢再問。

岳錚則又看向他的傷口:「裡面進去東西了。」說完,把棉簽丟掉,找出一根小鑷子,消過毒後再次戳進傷口,許松又是一抖——沒有麻藥的外科手術,真虐。

幾次想要分散自己注意力未果,許松這會滿腦子都是鑷子在傷口裡攪動的模樣,又不敢再跟這個人聊天,生怕自己一時失言又說出什麼話來,如果真被他滅口可就慘了。

仿佛一個世紀之後,肉里的東西被取了出來:「好了,這是什麼?」

「嗯?」許松連忙看去,鑷子上夾着一塊還帶血的「石頭」,那塊石頭在夕陽下熠熠生輝,仿佛血染的寶石一樣,散發出瑰麗的光。

岳錚把那塊石頭放到地上,再把許松的傷口消毒、包紮。而許松的視線卻一直沒有從那塊石頭上移開,仿佛那個東西有着什麼魔力在吸引他。

等傷口處理好,許松才把那塊石頭拿起,用已經染血的T恤把它擦乾。晶瑩剔透的石頭失去了血色,卻依舊帶着璀璨的光。

「玻璃麼?」反覆看了半天,許松自言自語的嘀咕一句。

「也許吧,這塊跟那塊好像一樣。」

聞聲,許松連忙看去,岳錚手中的鑷子上還夾着一塊染血的、不規則的透明石頭。

「你這塊是哪來的?」

「這裡,打進我腿里了。」

許松這才注意到,處理完自己的傷口,這人才處理他自己的,心中不由有些愧疚,連忙接過那塊石頭,用自己的衣服擦乾淨,沖他笑道:「留着吧,大難不死必有後福,這就當咱們兩個的戰利品吧!」

岳錚挑眉看了他一眼,低頭繼續給腿上包紮。許松訕訕笑着,慢慢收回手來,卻覺得手中一輕,那塊石頭已經不見了。

「岳錚。」

「啊?」

「我的名字。」

「哦哦,我叫許松。」許松連忙再伸出手,岳錚很給面子地握住。

包好傷口,岳錚試着站起身,之前刺痛感這會兒已經感覺不到,腿上的傷口雖有些痛,卻還可以勉強行動。

皺着眉頭左右查看一下,在之前的爆炸中,自己的手機已經被徹底摔爛。現在太陽已經下山了,可本應上山支援的人卻還沒來,恐怕是剛剛的爆炸影響到上山的山路。

「你帶手機了嗎?」

岳錚的話讓許松下意識地向腰間摸去,卻摸了個空,這才想起:「剛被你們……啊不,是剛被他們抓住時,踩碎了……」那可是自己磨了好久老爸才給換的新手機啊!四千多,剛買的!

岳錚也想了起來,嘴角不由抽動一下,那幫人既然想滅口,就絕不會留下這種隱患,手機這類東西肯定會在第一時間處理掉,從殺人滅口不留痕跡這點上說,他們真的很專業。

「算了,現在天太晚,你最好別亂走。我下去看看情況,你在這裡等我一會兒。」說着,從包里取出一把匕首丟給他,「防身用,別亂走。」

說完,自己又背上背包,從腰間掏出常用的匕首打開,小心翼翼地朝那個仿佛被原子炸過後的大坑走去。

「岳、岳哥……要不我跟你一起去?」這會兒天色已經徹底黑了下來,山中的夜晚格外寒冷。有人在身邊還好些,現在岳錚一要離開,許松聽着遠遠的、四面八方的樹木發出「嘩嘩」聲,總覺得這些東西像活了一樣,讓人不敢獨自一人呆在這裡。

許松的聲音帶着一絲顫抖,岳錚眉頭皺了皺,也知道這看着不過二十出頭的大孩子,應該還是個在校生,今天被那伙盜墓賊嚇得夠嗆。又看了一眼那個早已看不出原型的大坑,估計裡面應該已經沒有活人了,才冷着臉囑咐道:「跟緊,有什麼情況躲到一邊去。」

許松點頭如搗蒜,就自己這身手,真遇到什麼事,衝上去也是給人送菜的,還是老實的跟在一邊,省得給人家添麻煩。

岳錚遞給許松一個手電筒,自己拿着另一個走在前面。

原本被灌木圍繞的古墓,此時早已再看不出原型,漆黑的一個大洞,就這麼赤裸裸地呈現在二人面前,如果底下再有流淌的紅色岩漿,許松二人肯定會誤以為這裡是某個火山口,而非是什麼墳墓。

兩道略顯蒼白的光朝下面四處掃了掃,手電所及的地方,根本看不出半點原本的模樣,連最上面那一層的棺木都沒有影蹤。

岳錚左右走了幾步,選定一塊穩定的大石頭,將背包中的繩索取出,在上面繞了兩圈,用力拉扯兩下,率先向下爬去:「等我消息,讓你下再下。」

許松連忙點頭,等了半天,岳錚似乎爬到一處平台,朝上道:「下來吧。」

大坑中有不少碎石,就算不用繩子也能勉強爬下去,之前許松被那伙盜墓賊嚇得以為自己就快死了,才在岳錚面前丟了一次臉。這會兒順利爬下來,自覺算是小小洗刷一下身為男子漢的恥辱。

「不像甲烷爆炸。」等許松站定,岳錚才一邊用手電繼續向下探路,一邊道。

「怎麼講?」許松不解地看着他。

岳錚拍拍身邊一塊大石頭:「沒有熱度,沒有燃燒後的痕跡。」

許松忙用手電照向四周,果然,周圍的石頭上、泥土中,雖然有被爆炸炸過的痕跡,卻連半點焦黑色都沒有,更沒有半絲熱度。

「難道真是地震?」有些猶豫地看着黑漆漆不見底的大坑,許松心裡打起鼓。

「也不太像……不過也不好說。」岳錚沒跟着那伙人下去,不知道他們到底在下面做過些什麼、遇到過什麼,現在沒辦法判斷。

許松思考一下,沖岳錚笑道:「也許就是爆炸呢?咱們兩個爆炸後就暈了,說不定這些石頭已經涼透了。如果沼氣都集中在最下面那層,等咱們徹底下去之後自然就能找到被燒過的石頭。」

有些意外地向許松看了一眼,漆黑一片中,那排小白牙明晃晃的,岳錚點頭:「下去看看情況再說。」來接應自己的同事還不知被堵在那裡,他們隊盯這夥人不是一天兩天,時久生變,岳錚怕等人來後,下面現場的情況出現什麼意外,因此才決定自己先下去探探。

二人一先一後的又爬下一層,沒有死亡威脅,許松的動作也變得靈活起來,只是兩人都是幾乎一整天沒吃過東西,身上又受過傷,這會兒肚子不約而同地叫了起來。

拿手電左右打量一下,岳錚摘下背包:「先吃些東西吧,不然一會兒怕沒力氣。」

「哦,好。」接過岳錚遞來的壓縮餅乾,許松懷念起自己從B市帶回來的烤鴨。那是B市特產,帶回來給老爸老媽嘗嘗的,只是一家三口臨時商量,說要回張莊打理一下爺爺留下的老宅,許松想着這裡就在山裡,夏天消暑納涼最好,還能爬山探險,就乾脆一個人先來了,沒想到卻遇到這些倒霉事兒。

還不知老爸老媽今天有沒有給自己打過電話,聯繫不到自己的話,他們恐怕會着急。

喝了兩口礦泉水,咽下乾澀的壓縮餅乾,忽聽不遠處傳來碎石滾動的聲音。

二人動作一頓,在黑暗中對視一眼,岳錚沖許松打個手勢,二人把手電拿起,慢慢站起身來。

許松忙把剩下的壓縮餅乾塞進口袋裡,有些緊張地抓出岳錚給他的小刀。

「誰。」或許是盜墓團還活着的人,也可能是老鼠之類的動物,岳錚提起十二分警惕,手電向發聲地照過去。

只一眼,許松就被驚得臉色慘白,手中的手電一晃,掉到地上。

看衣着,那人應該就是和岳錚換手、最後一個進入墓穴的盜墓賊。可現在的他,已經完全不像他了。

半張面孔被炸得血肉模糊,眼眶中早已沒有眼球的蹤影,另外半張臉雖然還在,但卻被紅到發黑的血染得辨別不出原本的模樣。右邊的胳膊同樣鮮血淋漓,手指只剩下兩根,左手則以詭異的角度扭曲着,雙腿呈內八字,正一步、一步地向二人走來。

發覺白光照到自己身上,那人發出一聲悠長的「呵——」聲,聽在耳中,讓人冒出一身白毛汗。

「他、他……」人都被炸成這樣還能走?!許松雙腿打顫地看着那張臉孔孔上再也遮擋不住的鮮紅牙齦,不知怎麼,腦中突然鑽出——「喪屍」這個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