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風領地 - 第3章
蒜書
「呃！」江星辰驚醒，壓下馬上探索記憶的衝動，笑着搖頭：「我沒事！」他當然知道小丫頭擔心什麼，抬手拍了拍她的頭頂，柔聲道：「放心吧！哥哥答應你，不會變回去了！」
聽到江星辰的保證，魅兒極為高興，氣勢又漲了起來，仰着小臉兒道：「不但不許變回去，以後也不許對我板着臉，更不許冒出賣掉我的想法，要多聽我的話……」
「好，好，好，都聽你的行了吧！快睡覺吧，很晚了！」看小丫頭滔滔不絕的樣子，江星辰馬上打斷了她，他得趕緊集中精神，避免那些模糊的記憶消失。
「哦！」魅兒對着他鼓了鼓小臉，轉過身，重新靠在了他的懷裡！
「哥哥，我不是奴隸吧？」江星辰剛要閉目沉思，魅兒又問了一句。
「不是！好了，別胡思亂想！乖乖睡覺！」江星辰被打斷，耐着性子說道。
「你確定嗎？」魅兒卻沒有聽他的，繼續追問。
「確定！」江星辰的鼻息加粗。
「哥哥……」
「小丫頭，你給我閉上嘴！」江星辰額頭青筋嘣嘣直跳，牙齒咬得咯吱響。
「嘻嘻！」魅兒輕輕發笑，吐了吐舌頭，終於不再說話。
江星辰緩緩吐出口氣，無奈地搖了搖頭，便迫不及待地閉上了眼睛……
記憶並不完整，都是不連續的零星片段，但對於江星辰來說，卻是足夠了，對照魅兒的話，他輕易便弄清了現在的身份和當前處境的緣由。
前身的名字叫江陵，母親早亡，父親是乾坤帝國定北侯下轄的一個小領主，有男爵爵位，領地是邊遠的一個小村落。
由於領地貧瘠，家中並不富裕，收入剛夠上繳稅款的，因此家裡也沒有僱傭下人，只有父子兩人，直到江陵九歲的時候，父親領來了一個六歲的小姑娘，這也是魅兒在記憶中唯一的畫面。
江陵一直練功，為的就是激活元泉，好繼承領地，但一直沒有成功。後來他父親被派到戰場，最後失蹤。根據帝國繼承制度，領主身亡或失蹤三年，後裔或旁支中沒有成為貴族的，領地就會被收回。而對江陵來說，家裡只有他和父親兩人，一旦三年期滿，他不但會失去領地，還會失去貴族身份。
再往後，就是三年期滿，他賣掉家中所有一切，來到定北侯領地主城所在——鴻源城，到處打聽能夠激活元泉的藥物，但最終沒能保住領地和貴族的身份……
而從一些零散的其他片段，江星辰也大致解了元泉是怎麼回事。
這個世界充滿了一種叫元氣的東西，激活了腦中的元泉，就有機會引元氣入體，經過最初的強體修煉以後，達到內氣境界，使自身的武力提升，體質改善。
乾坤帝國立國至今已經過了二百多年，雖然內部一片繁榮，但與外部勢力的摩擦就一直沒斷過，特別是七大公爵的領地，都被乾坤大帝分配到與外部勢力接壤的地方，因此武者一直凸顯着重要的作用，社會地位自然相對較高，而通過激活元泉提升武力和戰功，來獲得貴族身份或是爵位和領地，這是大部分人認定的方式。
不過，激活元泉十分困難，不但需要自身苦練，還要使用各種藥物，花費龐大。不但如此，如果不能修煉到內氣境界，就算激活元泉，苦練造成的損傷也會慢慢侵蝕身體……
「難怪魅兒說，許多練武的人活不到五十歲……我的身上應該也有暗傷，不過現在的全身輕鬆，會不會被那奇特的呼吸方式調理好了……」由於霧氣的存在，江星辰沒有太過擔心，慢慢睜開雙眼，低頭看了看已經睡熟的魅兒，目光漸漸凝滯。
「乾坤帝國，分封制……春秋戰國之前是這種制度，中世紀的歐洲好像也是……但繼承制度卻大不相同，感覺這裡的制度更加完善和利於掌控呢……」江星辰的表情一點點放鬆下來。
發現元氣這種東西存在，還有無數人對激活元泉趨之若鶩，他以為這是個高武世界。
但經過仔細思考，乾坤帝國擁有完整的政治制度和法規，有統一的度量衡，還有銅錢這種正常流通的貨幣，說明這是個有秩序的社會，再加上魅兒說，對帝國或大領主有貢獻同樣可以獲得貴族身份，他判斷，這個世界絕不會有個人武力壓倒一切的情況，就算武者地位高，也不會太離譜。
「有秩序的社會，改變處境就沒那麼困難了，更詳細的以後慢慢再留心觀察吧……明天先找住的地方，晚上這麼冷，在外面肯定會凍死！還有吃的……」
一想到吃，他馬上又感覺胃部一陣痙攣。
用力裹了裹被子，江星辰暗道：「明天還是先弄吃的吧，霧氣放出的呼吸方式肯定不只是調理身體那麼簡單，沒準有新發現呢……」
慢慢轉頭，江星辰看向窗戶，仿佛從縫隙中能看到外面的世界。
「鴻源城，是不是跟我想象的一樣呢……」
第3章
白麵餅，太初陣
天漸漸放亮，火盆中最後一縷青煙散盡，倚在床角的江星辰眼皮動了動，緩緩張開。
他的意識還沒有完全清醒，就聽到吱呀聲響，下意識轉頭，見房門被推開，魅兒從門外走了進來，雙手端着一個陶罐。
「哥哥！你醒了，我打好水了，下來洗漱吧！」魅兒見江星辰睜着眼，露出笑容，把陶罐放在桌上，一邊說着，一邊回手關門。
「咦？」江星辰瞬間清醒過來，心中驚訝：「小丫頭昨晚坐在我的腿上睡的，她起床我竟沒有發覺，怎麼會睡得這麼沉？」
他原本睡覺就很輕，再加上剛剛穿越，在新的環境中就更不可能睡死。可此時他一琢磨，發現自己昨晚連夢都沒做，好像一閉眼，再一睜眼，天就亮了。
「難道也是那套呼吸方式的緣故！」完全清醒後，他的腦子出奇的清晰，昨天穿越後的一切細節都歷歷在目，好像剛剛發生。
「哥哥！是不是又頭痛了，昨晚你不是說好了嗎！」魅兒見江星辰坐在床上出神，趕忙來到床前詢問。
「哦！我沒事，不用擔心！」江星辰趕忙放下心思，對着魅兒笑了笑，掀開被子，抬手拍了拍她的小腦袋。
「真的沒事？」小丫頭一臉嚴肅，兩道纖細的眉毛皺起，在眉心形成了一個小疙瘩。
「你還盼着我有事兒……嗷嗚」江星辰話沒說完，魅兒突然向前一探身，兩隻小手順着脖子，插進他的懷裡。
小丫頭剛剛打水回來，手上的溫度可想而知，就好像冰塊兒貼在皮膚上，江星辰身體猛地一抖，臉上的笑容便完全走形，一聲慘嚎衝口而出。
「嗖」魅兒躥了出去，看着臉色黑如鍋底的江星辰，快速道：「哥哥，你別生氣啊！前兩天你犯病，對什麼刺激都沒反應的，我就是為了確定一下，現在知道你真的沒事了！」
江星辰板着臉，盯着小丫頭可憐兮兮的表情看了片刻，這才說道：「這次就相信你，不過再有下次，小心你的屁股！」
「哦！知道了！」魅兒小臉微紅，弱弱應了一聲，小手向後捂了一下，然後低頭吐了吐舌頭，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哥哥好像真的不會變回去了！」
江星辰下地走到桌前洗臉，冷冽的清水刺激皮膚，令他激靈靈打了個哆嗦，隨便劃了兩把就抬起頭來。
剛洗好臉，魅兒把一隻盛滿水的陶碗送到他跟前：「哥哥，漱口吧！」
江星辰皺了皺眉，接過含了一口冷水，用力鼓動腮部肌肉：「住漏風的房子，吃煤灰渣子一樣的麵餅，一張打補丁薄被兩個人蓋，小丫頭穿一身破爛，鞋都漏腳趾了，漱口都只能用冷水，牙刷牙膏都沒有……」
嘩啦聲響，江星辰扭過頭，只見魅兒正低頭扎在陶罐前洗臉。
「噗！」嘴裡的水噴了出去，江星辰皺眉道：「那水是我用過的！」
「怕什麼，又不髒！附近就一口水井，好多人排隊呢，打水很慢的！」魅兒說着，抹了把小臉。
小丫頭洗去臉上的污漬，面容很清秀，不過皮膚微微泛黃，顯然營養不良。
「連用水都吃力……這種吃不飽穿不暖的日子必須儘快結束，小丫頭才十三歲，時間長了肯定會落下病！」江星辰黑着臉，小丫頭用他用過的水洗臉，加深了他心中的觸動。
「哥哥，走吧！」魅兒用江星辰剩下的半碗水漱過口，又把屋子收拾了一番，這才招呼他動身。
「東西都收拾好了嗎？」江星辰問道。
「都在這裡了！」魅兒拿出一個布袋晃了晃，裡面傳出銅錢碰撞的叮叮聲。然後拍了拍背在身上的一個陶製水壺。
江星辰點點頭，說道：「咱們出去先買點兒吃的，昨晚就吃了半個……」
「不行！」沒等江星辰說完，魅兒就連連搖頭：「先找房子，咱們就二十個銅錢，花了就找不到住處了……」
停了一下，魅兒抿了抿嘴唇，說道：「哥哥先忍忍吧，等咱們找到住處，我再去春香樓幹活，掙錢買吃的！」
江星辰張了張嘴，剛要說話，魅兒又把他堵了回去：「哥哥昨晚說過，一切都聽我的！」
「好吧！」江星辰嘴角抽了抽，有些無奈地應聲。
「那咱們動身吧！」魅兒心中暗暗揮拳，小臉上露出勝利的笑容。
江星辰走到門前，深深吸了口氣，一把拉開房門邁步而出，真正走進了這個世界……
窄小的硬土道上，江星辰跟着魅兒前行，眼睛左右打量。無論是泥磚土瓦樣子古老的房屋，還是街上人們穿的寬袖長衣，都讓他有種時空變換，好像走進影視城的感覺。
建築都是平房，有高有低，顯然沒有規劃，顯得很錯亂。硬土道兩邊的牆邊，也處處可見垃圾和污水……
窗戶都是用木片遮擋，讓江星辰詫異的是，居然沒看到一間屋子使用糊窗戶紙……
街上往來的行人，一多半穿的幾乎都是低廉的麻布衣裳，偶有穿着乾淨棉衣的，走路都微微抬着下巴……
走了不大會兒工夫，江星辰已經遇到三個挑擔子賣東西的，但無一例外，賣的都是黑麵餅，這讓他感嘆：「這個世界的食物，就這麼單調貧乏嗎，賣菜賣肉賣瓜果的都沒有……」
江星辰打量這個世界的同時，路人對他也紛紛投來詫異的目光。平民聚集區內，生活的都是社會最底層的人，幾乎沒有人能穿得起名貴的絲綢。
小丫頭異常安靜，除了每過一段路就找人打聽有沒有房間租賃之外，幾乎就沒怎麼說話。與和江星辰單獨相處時比較，好像換了個人。不過，每次看到賣黑麵餅的，她都會拉着江星辰躲着走……
一上午很快過去，他們卻是毫無所獲，最便宜的房子也要十個銅錢一天。魅兒的表情有些頹然，她這才知道，黃大叔那樣的房子，根本就找不到，兩個銅錢一天的價格，更是跟白住一樣。
喝光壺裡的最後一口水，他們行走的窄小土道的也到了盡頭。抬頭向前一看，江星辰只覺豁然開朗，前方是一條由青石條鋪就的大路，足有二十多米寬，兩邊的房子也高大不少，外牆用的都是大青磚，一眼看過去就覺得整齊乾淨，遮擋窗戶的不再是木板，而是排好的竹片，即齊整，又通風。
大路兩邊的房門大都打開着，很多旗幡掛在門口，江星辰馬上就認出上面的字跡，這是各式各樣的店鋪招牌，製衣店，鞋店，武器鋪，藥房，飯莊，客店……
街上的行人也多了不少，在那些店鋪中進進出出，其中不乏衣衫華貴之人。而在街道上，有零星幾個擺攤賣貨的，也有不少人圍觀。
「這是集市啊！」看到這幅場景，江星辰知道自己先前想錯了，這個社會並不像自己第一印象那樣落後！食物單一貧乏，環境骯髒破敗的，只是平民區而已，其他地方繁華得很，光看街上連着的好幾個飯莊和絡繹不絕進入的行人就知道了，如果食物單一，怎麼可能有這麼多人吃。
一陣熟悉的蔥花熗鍋的香氣傳來，江星辰肚子咕嚕一聲，忍不住抽了抽鼻子，二話不說，扭頭就走朝這條大街走去。
「哥哥，你幹嘛去，那裡不是平民區的集市……」魅兒趕忙一把拉住了他。
「小丫頭，別找了！黃大叔那個是存放木炭的貨房，所以你才能用兩個銅錢一天租下來的！」江星辰輕嘆一聲，露出了一臉苦澀，哀求道：「咱們還是先吃東西吧，我已經餓得走不動道了！」
昨天傍晚就吃了半個黑麵餅，能量還被腦子裡的霧氣吸收了，再加上走路一上午，他現在感覺胃口跟被火燒一樣難受。
「咕~」魅兒的肚子也發出了一聲鳴叫，小臉微微一紅，但仍不甘心地說道：「咱們只有二十個銅錢，要是花了，那……那住的地方怎麼辦？」
「哎呀！」江星辰故作懊惱地捂了下額頭：「再不吃飯就餓死了，還要什麼住的地方！」
「吃飯也不用去那邊啊，那裡的東西很貴的！走，咱們去買黑麵餅！」魅兒拽着江星辰就要往回走。
「誰跟你說吃黑麵餅，今天咱們吃白麵餅！」江星辰說着，伸手一指距離不遠處大街上的一個小攤子，上面擺放着一摞雪白麵餅。
「啊？」魅兒愣了一下，瞪着眼道：「不行，那可要兩枚銅錢一個，咱們現在就只有二十銅錢，必須省着花……」
「拿十枚銅錢來！」江星辰突然打斷了魅兒，冷着臉說道。
魅兒一愣，目光中充滿了驚訝，隨即臉色驟變，嘴唇抿成了一條直線，兩眼死死盯着江星辰，裡面水霧瀰漫：「他昨天答應我，不會再變回去了！難道又是假的！」
江星辰表情慢慢柔和下來，手掌放在魅兒的頭頂，輕輕的聲音說道：「房子的事情，哥哥來想辦法，保證晚上有住的地方……不過現在，總要先吃飽飯吧！」
聽到江星辰柔和的話語，魅兒緊張的心情慢慢放鬆下來，不過小臉上的委屈卻一點兒也沒有減退，扭頭躲開江星辰的手掌，說道：「吃飽飯就一定要多花錢嗎，黑麵餅不是一樣？」
「你才剛十三歲，總吃那土渣子一樣食物對身體不好！」江星辰又把手放在魅兒頭頂，用力揉了揉。
魅兒再次愣住，直直看着江星辰，眼睛裡的水霧更濃，不過這次卻明顯不是委屈。
「看什麼，小丫頭！不相信我能找到房子啊……告訴你，將來咱們要在帝國學院周圍或者貴族區買一千平米的大院子，天天吃米飯，每天都買十斤肉吃。出門坐最漂亮的馬車，去看鴻源城最有名歌舞團的表演……哥哥還會給你買漂亮的衣裳，夏天穿最好的絲綢，冬天穿最柔軟的獸皮做的衣裳……以後再也不會讓魅兒穿漏洞的鞋子，還會把魅兒的玉佩贖回來……」
「嗚~」江星辰話沒有說完，小丫頭的眼淚已經控制不住，一把抱住他的腰嗚嗚哭了起來。
「哎！怎麼哭了！」江星辰有些錯愕，兩隻手都不知該放在何處……
「咕嚕~」好半天，江星辰的肚子又發出一聲雷鳴，魅兒這才一把推開他，抹了抹眼淚，拿出隨身的布袋，倒出十枚銅錢遞了過去：「給，去買白麵餅吧！」
江星辰接過的時候，魅兒問道：「剛才為什麼冷着臉凶我？」
「我不這樣，你會給我錢嗎？」
「我讓你騙我！」魅兒張牙舞爪撲上去的時候，江星辰已經轉身跑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