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過去後 - 第2章

欣欣向榮

  後來的事情,即便時蕭現在想起來,都不是很明白,因為喝的酩酊大醉。

  憑良心說,時蕭的酒量實在不差,因為老爹是個酒仙,老娘說她初次喝酒的歷史,可以追溯到一歲的時候,無良老爹用筷子蘸了酒抹在她嘴裡。

  後來幾次光輝歷史,也證明時蕭的確是她老爹的親生閨女,初中畢業的時候,同學自發組織的同樂會上,她和娟子二人執了啤酒瓶,豪氣干雲的灌下去三瓶,還能面不改色心不跳,驚傻了一干青澀毛頭小子們。

  考入高中,時蕭和娟子不約而同收斂了真面目,偽裝成清純天真的小蘿莉,騙了不少市一中的師生們,唯有和二人一起考進來的兩位男同學,每次看見她們都躲的遠遠的,不到萬不得已,從來不會主動和她們說話。

  對於兩位男同學拼酒輸給女生,就耿耿於懷的小氣行徑,時蕭和娟子大方的不予追究。

  其實令時蕭和娟子產生這樣巨大變化的原因,是因為開學典禮的時候,娟子看上了,學橋團委新來的實習老師,時蕭卻和高二會彈吉他的帥哥學長一見鍾情,當然是她單方面的。

  暗戀持續到了高二,有一次晚自習時蕭拉肚子跑廁所的時候,在樓梯隱蔽的拐角處,見到學長和高一的一個學弟激情擁吻,才知道原來人家和自己一樣喜歡帥哥。

  時蕭當時在娟子的影響下,覺得耽美是一件偉大而前途光明的事業,因此在偉大的耽美之路面前,自己那點子暗戀,完全就可以忽略不計,因此拉空了肚子之後,時蕭的初戀,也隨之了無痕跡了。

  無巧不成書,正好娟子也追愛不成,鎩羽而歸。兩人於是重出江湖,在高二一次同學的生日聚會上,一人半瓶二窩頭,拼倒了全班男生,從此後,再沒有一個男生敢於上前,也使得本來想勾搭一兩個帥哥的時蕭,剩下的日子過得分外平靜。

  原先時蕭同學還能不時收到幾封情書來着,後來連個小紙條都沒見過。痛定思痛,時蕭就發誓再不喝酒,卻在大一那年一時得意忘形的時候,開了一回齋,後果此生難忘。

  從此時蕭再也不碰和酒精有關的飲料,誰知道王八娘娘腔一番刺激,又被本來就心懷不軌的男人以美□惑,竟又喝酒了,於是乎造成的後果,就是第二天也是在這間屋子裡醒來。

  時蕭同學清醒了,就見到了睡在身邊,全身光裸媲美雕像大衛的男人,而自己也是渾身一條布絲都沒有。

  時蕭當時揪着頭髮都想不起來,前一天晚上的事情,可是身體難以忽視的酸疼,還是隱約清楚發生了什麼。

  正在時蕭同學煩惱該怎麼收拾殘局的時候,葉馳同志醒了,時蕭現在還記得,那天清晨陽光下舒展着四肢的男人,身上無一絲贅肉,卻也不是細弱書生型的男人,渾身透着一股子力與美的結合,要不怎麼讓時蕭想起了雕像大衛呢。

  大衛是時蕭心裡永遠不會拋棄的偶像,走題了。

  大衛美男葉馳同志仿佛和時蕭同學是多年的老夫老妻一般,從容的下地洗漱完畢,腰間僅僅圍了一條浴巾,就下樓去洗手作羹湯了。賢惠的行徑,時蕭都覺得王八先生心目中的媳婦,就該是他這樣的。

  兩人吃了一頓氣氛和諧的早餐,出於分工合作,平均分配的原則,飯後,時蕭同學主動要求洗碗,洗碗的間隙,葉馳同志靠着廚房的門框,笑眯眯的說:

  「咱兩還挺合適的,不如結婚吧」

  時蕭當時以為他開玩笑,本着輸人不輸陣的座右銘,點點頭:

  「好啊,要不咱今兒就領證去」

  葉馳同志笑了,笑的妖艷非常,令時蕭當時剎那恍神,怎麼把身份證給他的都不記得了,只記得不一會兒,他那個帥哥秘書小張就風風火火的來了,拿了兩人的身份證,並且,用手機拍了兩人的合照就走了。

  大約一個小時候後,一個鮮紅的印着俗氣金字的結婚證,就交到了時蕭手上,時蕭當時傻眼,從來不知道,如今結婚登記的流程,可以簡單成這樣。

  後來想想,虧了帥哥秘書建議葉馳套了一件T恤,不然,那樣□的結婚照,也算後現代的一種表現了。

  一開始,時蕭同學還總覺得這一切是葉馳和秘書小張,合起火來的惡作劇,畢竟那天她還記得是周日,民政局這等機關是不辦公的。

  後來葉馳拽着她去了城裡一家影樓,照了一系列美輪美奐的婚紗照,時蕭才有了些許真實感。

  騰雲駕霧之後,時蕭接受了這個貌似玩笑的事實,又開始煩惱,如何向自己已經瀕臨瘋魔的老娘匯報這個烏龍閃婚事件,雖說老娘急於把她出清,估計自己相親的轉天,就帶個老公回去,老娘也會立時抓狂的。

  正在她煩惱的時候。老娘的電話打了進來,急吼吼的告知時蕭同學,他們街道老年舞蹈社,本着向正規團學習的精神,也搞了一個下鄉巡迴演出,不知道跑到那個村頭扭大秧歌去了,讓時蕭先搬去和娟子湊乎一陣。

  臨行還不忘關注了一下她相親的結果,時蕭自是不敢坦白相告,只得含糊的說還不錯對付了過去,老娘頓時龍心大悅,大方非常的告訴時蕭,她這個月的工資就可以不用上交了,買兩件漂亮的衣服,約會時穿。

  於是時蕭在葉馳大人的專車押送下,回了趟家,收拾了些自己的換洗衣服和筆電,還有那輛二手小電動車,直接搬到了葉馳的高級豪宅中,過起了姘居生活,不,婚姻生活。

  凡是了解時蕭的人都知道,時蕭同學有個很大的毛病,說好聽點,叫隨遇而安,說難聽點,就是沒心沒肺,有時候神經大條到和電線杆子的粗細有一拼。

  因此和葉馳過了一個月,雖然每天早起,仍然有短暫的不真實感,倒也過得很滿意,甚至有時候時蕭還暗暗竊喜。

  這麼大的樓中樓公寓,自是不可能交給時蕭收拾,每天有固定的鐘點工阿姨來打掃,早飯和晚飯都是葉馳同志親自下廚,因為等時蕭同學做飯,兩人說不定早餓死了。

  葉馳同志做的飯不能說多好吃,但時蕭同學在老娘數十年如一日的魔鬼廚藝薰陶下,覺得葉馳的廚藝絕對可以媲美五星級飯店大廚的水準,所以每次都吃的極為香甜,

  她不知道的是,葉馳同志也從這裡突然找到了新的人生目標,就是給老婆做飯,竟然比做成一筆上億的生意,還有成就感。

  於是每天一有空,就認真研究古今中外各大菜系,剛到下班時間,就急匆匆推掉一切應酬,趕回家來餵他的小嬌妻,餵飽了,晚上她才有力氣餵自己,很快兩人就形成了穩定的生物鏈。

  其實葉馳同志也沒想到,自己一時興起,竟然起了結婚的念頭,追究原因,大約這一陣子被家裡催得急了,恰巧趕上這丫頭對自己心思,就領了證。

  領證的當天下午,自己還坐在影樓的休息室里,等着那丫頭換衣服出來,就接到了老爺子的電話:

  「葉馳,你馬上給老子滾回來,你在外面胡鬧,我不管,你要是敢弄個不三不四的女人就進了我葉家的門,老子槍斃了你。」

  葉馳把電話挪開耳朵一點距離,猶自震得耳膜發麻,老爺子中氣十足,不減當年。很快聽筒里就傳來了葉夫人溫和的聲音:

  「小馳,婚姻可是大事,雖然我們老催你,可是你也不能這樣隨便就娶一個媳婦回家,太輕率,太胡鬧了,她叫什麼名字,多大了,做什麼工作的,家裡有什麼人,你要是真中意,先領回家來,我們把把關再說」

  葉馳笑了:

  「媽,我的眼光您老還不相信嗎,雖然不能保證您和老爺子愛如己出,但是至少不會討厭,對於您二老把關的問題,我們已經領了證,還把什麼關,好了,我現在正忙,過一陣子,我和蕭蕭回去看您二老。另外您告訴老爺子,不要利用私人權利調查蕭蕭,我希望你們能尊重我的選擇」

  說完就撂了電話,葉馳很清楚,如果自己不說這句話,老爺子只要一個電話,不出一小時,小丫頭的生平資料,就會遞到老爺子手上,他不喜歡老爺子這種枉顧人權的軍閥主義做法,主要葉馳也希望自己可以一點點的去發掘,小丫頭帶給他的意外和驚喜。

  這個念頭,讓葉馳想起了小時候跟着爺爺種葡萄的心情,從埋下種子,每日灌溉施肥,到看着它發芽,然後一天天長大,爬滿院子裡搭建的葡萄架,結出一串串晶瑩剔透,香甜多汁的葡萄,雖然緩慢,卻是個每時每刻都有驚喜的過程。

  葉馳今年三十四了,在他三十四年的歲月里,頭一次找回了這種難忘的感覺,所以倍加珍惜。

  時蕭自是無法知道葉馳心裡的這些彎彎繞,反正有吃有住,有人養活,並且葉馳同志,也信誓旦旦的保證,幫她搞定她的瘋魔老娘和酒仙老爹,因此時蕭同學便認了。

  雖然早晨起來時,總有短暫的不真實感,但是很快就會被她拋之腦後,總之,這就是時蕭同學,這場閃婚的始末,其實她自己也還糊裡糊塗的。

  忽然尖銳的門鈴聲傳進了耳朵里,倒是嚇了時蕭一跳,連忙扭頭看了看床頭柜上的鬧鐘,時針指向九,分針指向六,九點半,鐘點工阿姨是不會這麼早來的,那會是誰。

  說實話,時蕭非常想裝沒聽見,繼續蒙頭大睡,反正今天是周六,況且昨天晚上被葉馳那個禽獸,不知厭倦的吃了一遍又一遍,今天一早模糊的聽見,好像有個要緊的應酬。

  時蕭有時候惡毒的詛咒,葉馳的小弟弟因為用的過於頻繁,最終導致未老先衰,提前退役。

  門鈴聲鍥而不捨的響着,時蕭只得飛快的起來,套上運動服,簡單洗漱完畢,攏起頭髮扎了個馬尾巴,穿着美洋洋的毛絨拖鞋踢踢踏踏的下樓去了。

  她和葉馳的臥室在二樓,一樓偌大空間都闢為客廳,只擺了一組,白色的沙發,每每令時蕭覺得太空闊。

  從對講機的屏幕上看到樓下的人,時蕭不禁有些發傻,按鈴的是一個穿着軍裝,站的筆直的大兵,後面是一男一女,兩人都有了年紀,但是男的顯然比女的大很多,男的威嚴,女的秀美。

  時蕭疑惑的開口:

  「你們找誰」

  秀美婦人,揚起一個溫和慈祥的笑容:

  「我們是葉馳的爸媽」

  一句話,時蕭差點一腳栽倒地上。

  第三回

  時蕭不傻,而且用娟子的話說,別看蕭子平日裡神經大條的不行,關鍵時刻,自有一套趨利避害的方法,非常靈光,因此,時蕭一聽外面是葉馳的父母來了,立馬就給葉馳打了個電話通報,然後才開了門。

  所以說這妞貌似很傻,心裡頭精着呢。

  葉夫人沈婉茹和葉將軍坐在沙發上,望着對面明顯有幾分侷促的時蕭,一時都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說實話,兒子這媳婦非常出乎他們的意料之外,兒子是他們生的,自是非常清楚兒子是個什麼貨色,從小到大,就沒讓人省心過一天,別看是家裡的老大,他弟弟葉騁比他聽話多了,早早就和父母安排的媳婦結了婚,如今小孫女葉安安都七歲了。

  不像葉馳,生的倒是一副規矩穩重的模樣,卻是個分外不省心的主,打小那會兒就和大院裡幾個孩子打架,淘氣,闖禍,沒一天消停過,後來當了兵,又出國念了幾年書,回來做起了生意,才漸漸安定下來。

  無疑他是聰明的,這一點,葉將軍夫婦一直就知道,只要他肯,做什麼,都能做的非常出色,所以他生意做的很成功,可就是個人問題成了老大難。

  以前說忙着念書做生意,就算了,後來書也念完了,生意也做大了,可是依然不想結婚,葉將軍夫婦才真正着起急來,可是這小子婚不結,花邊新聞倒真不少,經常見報的不是這個小明星,就是那個女強人,紛紛擾擾令人眼花繚亂,常常氣的葉將軍拍桌子瞪眼,叫他回來吼一頓,可是你吼你的,葉馳給你個耳朵,扭回身依然固我,你有政策我有對策。

  把老爺子氣的不行,沈婉婷從中沒少給這爺倆個調停。可是誰知道忽一下,兒子就結婚了,還真是在葉家投了一個不小的炸彈,炸得葉將軍夫婦都有點發傻。

  沈婉婷甚至還記得一個月前,還見到了報紙上兒子和一個不怎麼有名氣的小明星激吻的照片,怎的這才一個月就結婚了呢。

  沈婉婷第一個念頭,就是兒子娶的是那個濃妝艷抹,看不清真實眉眼但身材豐滿的小明星,可是後來聽兒子說叫蕭蕭,才知道又不是,而且葉馳都提前警告他們,不讓調查兒媳婦的資料,即便他們再好奇,也會尊重他的想法,畢竟兩口子都知道這個兒子的底線在哪裡。

  有時候也不得不說時蕭是有幾分狗屎運的,若是擱在十年前,時蕭想進葉家門不說很難,但也絕對不容易,可如今呢。

  葉將軍兩口子心裡的那點門戶之見,早就隨着兒子過了三十歲而淡了去,沈婉婷甚至想過只要大兒子肯結婚,只要不娶個太過不去眼兒的,他們當父母的就睜隻眼閉隻眼算了,畢竟兒子都三十多了,他們還真怕兒子就這樣打一輩子光棍。

  可葉馳突然給他們來了這麼個閃婚,他們也真有點接受不良,耐心等了一個月,沒見兒子帶回家去,只得親自來過過眼。

  夫妻兩個真是沒想到,大兒子閃婚的媳婦竟是這麼個,看上去文靜清秀且有幾分稚嫩的小女生,一身白色的運動服,長頭髮紮成個馬尾巴,腳下踩了一雙和自己小孫女安安一模一樣的卡通拖鞋,臉上一點脂粉痕跡沒有,乾淨的可以看見肌膚下的微細血管,臉頰有些微微泛紅,垂着頭,手放在兩側,像是一個面對嚴厲老師的高中生。

  沈婉婷瞧瞧身邊貌似非常嚴肅,但是眼神已經不自覺柔和下來的丈夫,不禁失笑。擺擺手溫和的說:

  「蕭蕭是吧,來,坐」

  說着拍拍身邊的沙發,時蕭眨眨眼,心說怎麼葉馳還不回來救場,但是遲疑片刻,也只能坐在了,這個說話帶着些吳儂暖語南方口音的貴婦人身邊,心裡着實有幾分忐忑。

  沈婉婷倒是熟絡的拉起她的手:

  「你瞧,小馳都被我們寵壞了,結婚這麼大的事,都不說提前告訴我們一聲,好在我們知道的也不算太晚,不如找個時間,我們和親家先見個面,商量商量婚禮擺酒席的事,這一輩子的大事,可不能太草率了……」

  話還沒說完,就聽大門咔一聲,葉馳手裡提着鑰匙走了進來。

  葉將軍看了他兩眼,哼一聲沒說話,沈婉婷不禁又幾分好氣又好笑的調侃兒子:

  「怎麼,這麼急巴巴的就跑了回來,是怕我和你爸兩個惡婆婆惡公公難為你媳婦」

  同時,沈婉婷只一眼,就看出來,兒子這個婚結的並不是為了應付他們的兒戲,恐怕是真的喜歡這丫頭了。

  時蕭頭垂的很低,一句話不說,葉馳掃了自己的小嬌妻一眼,見運動服領口露出的一小截白皙頸子,已經有些微的粉色透出來,晶瑩粉嫩的,令葉馳不由自主想到了昨夜的旖旎時刻,遂笑了起來,幾步邁過來,一伸手就把妻子拉到了自己懷裡,坐在父母對面的沙發上:

  「媽,您這樣美麗溫柔的女人,怎麼會是惡婆婆」

  葉將軍哼一聲站起來,不容拒絕的下命令:

  「這周找個時間請親家吃飯」

  又掃了時蕭一眼:

  「有空家去吃飯」

  說完脊背筆挺的向大門走去,勤務兵上前打開了大門,時蕭忙站起來,沈婉婷笑着拉過她的手,把手腕子上一隻玉鐲子褪下來,不容分說帶到時蕭手上,時蕭剛要拒絕,沈婉婷拍拍她的手,輕聲細語的說:

  「這是媽給你的一點見面禮,不許推辭,常回家去和媽說說話」

  說完跟着葉將軍的後面下樓去了,葉馳拉着時蕭送了出去,直到黑色轎車沒影了,時蕭還有些發怔,葉馳側頭看了她一眼,勾起嘴角笑了笑,上樓重新換了鞋,時蕭才遲疑的問:

  「你爸媽,你爸媽……」

  說了兩句,又覺實在多此一舉,其實事實已經很清楚了不是嗎。葉馳低笑了兩聲,攬着她的腰戲謔的道:

  「葉將軍以及葉夫人顯然很喜歡你這個媳婦,我可是從來都沒享受過葉將軍如此和顏悅色的待遇,你該感到榮幸」

  時蕭有些錯愕:

  「和顏悅色,你爸爸好像自始至終都板着臉的」

  葉馳笑了,擰了一把她圓乎乎的臉蛋:

  「傻丫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