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資人生[重生] - 第2章

捂臉大笑



陳遠鳴抬起頭,向教室前方看去。前三排,左右兩邊全部都是廠長的女兒、市領導的兒子,和那些科科滿分的尖子生們瓜分了優等席。中間幾排則是規規矩矩的教師子弟和普通高價生們,有着不上不下的成績,坐着不上不下的位置。後兩排變成了頑劣到實在不可救藥的插班生們,花着鈔票,用着關係,學業和性格卻一塌糊塗,統統被塞進角落,任其自生自滅。

在這個特殊的小社會裡,只有四類人:有錢的、有權的、有關係的,還有真正學習出類拔萃的尖子生。而他,不屬於其中任何一類。他不過是一隻誤闖入猴群的公雞。

多簡單的答案,可是在原先那段被攪亂的記憶里,幼年的自己從來沒有懂過。他的家庭,他自小接受的教育不足以讓他發現這個人盡皆知的秘密,他的父母把老師的話當做金科律例,只會打罵訓斥,為他的「頑劣」失望透頂……

耳邊傳來了整齊的誦讀聲,陳遠鳴低下頭,看着放在課桌上那雙長滿凍瘡了的手。突然間,幾天來讓他混亂的恐懼感消失了,變成另一種截然不同的東西。他開始接受腦海中那個更加年長、幹練,卻已經死去的自己。如果這是一次重新來過的機會,他為什麼不試試呢?

陳遠鳴無聲的笑了起來,捏緊了雙拳。

第3章

遙遠的現實

時間過得很快,轉眼期末考就結束了。這次陳遠鳴沒再跟那群垃圾幹上,而是集中精力突擊了幾天課本,如今的他已經不是那個滿腦子只有無謂自尊的少年,這個世界本來就沒什麼公平,不想被人歧視,就要拿出點讓人無法輕看的東西。

答完最後一張試卷,再認真檢查兩遍後,他終於呼出口氣,繳捲走出了考場。期末考結束後是兩天的休假,供老師們閱卷評分。跟協助批卷的優等生責任向來無緣,陳遠鳴就早早開始了自己的寒假預熱。

這兩天在學習之餘,他的全部心神都放在了對於記憶的整理和梳理上。如今雖然接受了自己還魂屍的身份,但是腦中的記憶太過繁雜,更重要的是,陳遠鳴無法確定腦中的東西是否準確真實。這年頭書報亭還是稀罕物,報刊、雜誌的稀缺註定了直送訂閱的銷售模式,找不到可以查閱的報紙,家裡沒有電視,連收音機都被管制無法準時收聽新聞,想要把腦海中的記憶和現實對上可不容易。在沒有依憑的情況下,他寧肯多花些時間放在籌備上。

在考完試第二天的一大早,沒跟任何人打招呼,陳遠鳴揣上鑰匙和辛苦攢下的兩塊錢,走出了家門。

今年冬天還沒下過雪,整個城市看起來都灰濛濛的,市裡的主幹道目前只有單車道,一半馬路上走的都是自行車,偶爾有一輛拖着電纜的公交車懶洋洋駛過。路邊3、4層的住宅樓都還嶄新明亮,估計都是近兩年才建起的。L市也算是中西部有名的重工業城市,除了軸承廠外,拖廠、鋼廠、銅加工廠之類廠礦也都擠在市區周圍,在國有大型企業還未曾沒落的90年代初,這個城市還煥發着一股子衝勁和堂皇的驕傲氣息。

但是對於陳遠鳴而言,這座城市卻是陌生的。在他的另一段人生里,初中畢業後成績並不理想,最後沒有上高中而是選擇就讀於廠里的職高,兩年半工半讀後直接通過關係進了廠里工作,然而94年正趕上市場經濟體制改革,其後幾年廠里效益江河日下,工作不到一年他就毅然辭職走上了北漂的道路,之後輾轉北上廣,搬過磚頭、開過大車、中關村里賣過電腦,04年股市大跌時開始研究股票,05年1000點大底前後入市,折騰了兩年才闖出些名堂。

在他那段人生里,前半是壓抑苦悶,後半則顛沛流離,根本無暇仔細觀察自己身旁發生的變化。如今用全然陌生的眼光觀察這個城市,他才發現自己對家鄉的印象少到可憐,只剩下了青春期那段兒對零食的刻骨銘心。嘆了口氣,陳遠鳴轉頭離開了還沒搬遷,門口也沒有報刊欄存在的市政府大院,向幾站外的廣州市場走去。

1991年L市剛剛迎來第一波開發熱潮,在離人民公園不遠處興建了一條商業街,還起名叫「廣州市場」。只是現在的廣州市場還沒有後世的配套設施,青年文化宮還沒蓋好,新華書店和小吃一條街也不見蹤影。只有一棟三層高的鋼筋混凝土大樓,鶴立雞群的矗立在一片空地正中。自從80年代後期電視票、布票之類票券消失後,商場也漸漸開始有了人氣。

走進了百貨大樓的門廳,陳遠鳴打量着面前的景象,那時的建築結構跟後世還相差甚遠,一樓也不是化妝品、珠寶專櫃,而是各式生活用品,死板的陳列在貨架上。站在櫃檯後的營業員們還保持着供銷社時代的傲慢,只是瞥了眼一身窮酸樣的少年,就扭臉繼續和身邊人嘮起嗑。

陳遠鳴也沒搭理她們,沿着貨架一排排仔細端詳起來。前排是最熱門的學習用品專櫃,書包、鉛筆盒、卡通造型的橡皮和本子,價格十分不討喜,但是班裡同學可謂人手一份。再靠後點是表類專櫃,一排掛鍾大大咧咧懸在牆壁上,每一隻都擦的光鮮閃亮,雖然一眼就能看出外殼是塑料製品。櫃檯里放的則是手錶,一半是各式各樣的電子表,另一半則牢牢鎖在柜子里,看起來像是石英表。

陳遠鳴挨個看了過去,電子表價碼普遍在50-100元,還有一些標註着防水、按鈕特別多的直接賣上了150。雖然已經過了電子表最流行的時節,但是這種玩意仍是青少年們的最愛,前幾天他跟前排那群混蛋打架時,其中一個還帶着那種最貴的款式。石英表就是另一幅樣貌了,便宜的也要200多塊,還有幾隻貴的,賣到了1000以上,上面打着雙獅和西鐵城的標籤。

「看什麼看?!你能買得起嗎?」

才站了幾分鐘,櫃檯後的營業員馬上不耐煩了,沖陳遠鳴喝道,讓個窮小子戳在櫃檯前不是影響生意嘛!

陳遠鳴沒理她,依舊認真的看完了整排貨架,又轉身向其他櫃檯走去,在商場裡後世常見的牌子基本沒有蹤影。跟當時100元左右的工資相比,每一件東西價格都高到離譜,倒是沒墜了「百貨商場」的名頭。

逛了一圈後,陳遠鳴心中有了個朦朧的想法,如果沒有記錯的話,從80年代到90年代中是個體私營最為輝煌的年代,如果能找到合適的進貨渠道……

「豆豆?」

身旁突然傳來一個聲音,陳遠鳴轉過頭,只見一個男孩站在背後,跟他差多不大,卻高出大半頭。穿着一件深色外套,毛線圍巾是亮綠色,但是色澤搭配相當不錯,也襯得他虎頭虎腦可愛了幾分。這孩子的雙眼睜得很大,睫毛跟小馬一樣纖長濃密,手裡拎了一大兜毛線團,正詫異的看向自己。

「你怎麼在這兒?幫家人買東西嗎?」

這是誰?覺得有些熟悉,卻又完全想不起對方的名字,陳遠鳴尷尬的站在原地,回了他半個笑容。發覺對方沒認出自己,那男孩哈的一聲撲了上來,摟住了他肩膀一陣猛揉。

「好小子!才兩年不見就把二哥忘了?!」

啊,有了這句話,陳遠鳴腦中突然一亮,「孫朗?」

「廢話!不是我是誰?!」

這次陳遠鳴真的想起來了,這男孩是他原先的鄰居之一,3年前也和家人一起住在職工宿舍,後來父母按工齡抽籤抽到了新建的家屬區,才闔家搬了出去。孫家一共有兩個小孩,孫朗排行老二,比他大半歲,小時候就一直二哥二哥的叫喚,算是穿一條褲子長大的哥們。只是後來因為交際圈不同,慢慢失去了聯繫。

「腦袋怎麼了?跟人打架了?哥幫你報仇去!」

一隻毛糙的手搓上腦門上的紗布,痛的陳遠鳴一呲牙,反手拍了回去。「不小心撞的。」

「嘿嘿~~」孫朗也不追問,樂呵呵攬住人就往門外拖,「走走,跟哥回家吃飯去。」

「等等,我還……」

「等人?買東西?」

「不是,我才逛了一層……」

「嗨~~商店又不會跑,大中午的,先跟我回家吃飯!」

被踉蹌拖出好幾步,陳遠鳴露出了一個苦笑,不再堅持,跟着孫朗走了出去。從門口存車處拽出輛二八大飛鴿,孫朗七手八腳把毛線堆塞進前面的車筐里,沖陳遠鳴一努嘴,「快上,餓死我啦~」

搖了搖頭,陳遠鳴跳上了車后座。

「抓緊哦,哥騎車可快了!」

這句話倒是完全沒摻水,大冬天穿的跟個球似的,這貨還能把車蹬得飛快,新家屬樓那片屬於剛開發的地段,根本就沒水泥路,一路顛的陳遠鳴差點沒從車上飛下來,只能牢牢抓緊對方的腰保持平衡。

去他家路上只花了十來分鐘,兩人就聊了一路,陌生感漸漸褪去,陳遠鳴似乎終於找回了自己屬於這個時代的坐標,連神情都放鬆了下來。把車停在小區的車棚里,陳遠鳴看着孫朗把大堆毛線提在手裡,不禁有點好奇。

「現在才織毛衣?」線看起來不怎麼粗,大部分都是鮮亮的顏色,只是都1月底了才織毛衣,還是有點過季了。

「哪兒啊~~」孫朗嘿嘿一笑,揮了揮手裡的提兜,「老媽接的活兒,商場給毛線,她按照應季款式織,一件三十五塊!倆月能有三件,剛好趕上春天賣一波,她單位好幾個手藝好的都跟着一起做呢。」

原來是加工……不用多說陳遠鳴就完全明白了,這年頭商場裡高檔針織毛衣有些是直接分給私人的,比統一工廠代工要便宜一大截,花式還更好。當年不少清閒的女工都有接這方面的活計,只是他家老媽手比較拙,又是乾的裝卸那種累活,就沒有餘力賺這外快了。

「不過我就慘了,每天當毛線架子,你看手這圈都快磨出繭子了……」孫朗毫不見外支起手的跟陳遠鳴抱怨,臉上掛的卻是不折不扣炫耀的笑容。

「使喚童工沒報酬嗎?」陳遠鳴忍不住打趣。

「零花錢五塊!壓歲錢自理!」這次是真炫耀了。

說說笑笑走到了三樓,新家屬樓是統一的六層結構,三樓的位置相當不錯了,一排有十戶,全部都是一室一廳結構,衛生間和廚房都在屋裡。這種3、40平方的戶型在當時已經是很高檔的建築結構了,他們搬走時很是讓鄰居們羨慕了一通。

敲開門,一位上了點年紀,但是眉眼清秀,帶着幾分江南淑女味道的女性出現在陳遠鳴面前。孫朗的媽媽劉芸祖上出過秀才,早些年還開私塾來着,也算是詩書傳家,只是前些年那個時年,家道實在是沒落了,成分又不太好,最後才嫁給了工廠工人子弟。不過孫朗的父親孫軍也是個爭氣的,已經熬到了分廠管理層,才把劉芸調進了財務科當會計。

「豆豆!」看到門外的少年,劉芸一臉驚喜的叫了出來,直接把人拉進屋裡,「哪兒遇到的?!哎呀好多年不見真是長大了!聽說你現在上的三中重點班?成績不錯吧!家裡還好嗎?」

嘟嘟嘟一串話已經脫口而出,但是其中的關懷之意不容辨錯,陳遠鳴耐心的一一微笑作答,直到被孫朗搶白了回去。

「到底誰是你兒子啊?飯好了嗎?趕緊開飯啊!」

「煩人精!」一把奪過兒子手裡的提兜,劉芸下巴一挑,「快洗手,我添雙筷子去!家裡有點亂,豆豆你別見怪啊。」

這間屋子是有些凌亂,靠在牆角的櫥柜上擺着一堆毛線團,很多都只剩下松松幾圈,明顯是織毛衣剩下的線球。不過畢竟是一室一廳,家裡的布置相當溫馨舒適,比自家那個狹小的職工宿舍要體面太多了。

看着跟自己老媽臭貧的孫朗,還有窗明几淨的新屋,陳遠鳴心中浮上了一絲悵然,他家已經有多久沒這樣的親密感了?自從奶奶重病後?還是自從家裡外債纍纍開始?現在還不是真正貧富兩極分化的年代,但是貧窮能剝奪太多東西,而且讓人永遠無法找回……

洗過手跟兩人坐在桌前,劉芸端上了滿騰騰一碗手擀麵,澆頭是肉絲白菜,還有些豆腐乾。「你叔今天加班,你姐三班倒輪到白班,家裡就俺倆,正愁擀麵太多呢。」

看着碗裡幾乎冒尖的菜堆和孫朗那碗明顯菜湯較多的面,陳遠鳴只覺得心裡熱呼呼的,猶豫了片刻,卻只擠出句「謝謝阿姨」。

「客氣啥啊。」孫朗已經開吃了,滿嘴稀里呼嚕,還把爪子伸向辣椒罐,挖了一大勺扔進面里。

「餓死鬼投胎嗎?!」呵斥了兒子一句,劉芸把醋瓶和辣椒罐往前推了推,「豆豆趕緊吃,天冷麵涼的快,缺啥自己放啊~」

「嗯。」已經好多天沒見葷腥了,陳遠鳴也不再客氣,大口吃起面來。手擀麵相當的勁道,嚼在嘴裡沒法形容有多美味。

劉芸也不緊不慢的開始吃,偶爾再問陳遠鳴幾個問題,當初在職工宿舍,她和王娟關係就非常不錯,只是一直在廠里當會計,離開宿舍後聯繫也就淡了,如今重見故人的兒子,說不開心真是假的。

一頓飯吃得飛快,那邊孫朗已經開始打飽嗝了,陳遠鳴也端起碗喝着最後的麵湯。劉芸突然發出一聲輕咦,「豆豆你的手生凍瘡了?」

陳遠鳴一怔,放下了碗,看了看自己的手背,「嗯,有兩年了,一到冬天就犯。」

「天太冷了,讓你媽買點生薑擦擦,會好點的。還有出門要帶手套,你們男生總是不知道注意,大冷天光着手多難受啊!」

聽着劉芸認真的叮囑,陳遠鳴的手指頓住了,他突然想到了點東西,而面前這位,也許會是最好的實踐者。放下碗筷,他認真的看向面前的女性。

「阿姨,你想過自己賣點東西嗎?針織品之類……」

第4章

探路

正準備收拾東西的劉芸明顯一愣,續而露出了一絲苦笑,「賣毛衣啊?人家百貨樓是有店面的,還要好多錢僱人、買毛線,做的都是大買賣,咱怎麼能學人家……」

「不,阿姨,你誤會了。」陳遠鳴輕輕搖了搖頭,「不是毛衣那種大件,比如圍巾啊、手套啊之類的小件呢?這種東西織的很快,也不費事,如果能拿出去賣……」

「嗨~~」劉芸笑了出來,「豆豆你是真掉錢眼裡啦!這年頭哪有人會去買手套,自己隨便一鈎不就出來了,不會織毛衣還不會鈎手套嗎?啊……」她看了看陳遠鳴長着凍瘡的手,猶疑了一下,笑着改口,「你媽那是太忙了,回頭等阿姨閒了就給你鈎雙……」

陳遠鳴這次卻沒有答應,而是更堅定的搖了搖頭,「我說的不是那種尋常的毛線手套,那種連指手套雖然外面能帶,但是在家裡、教室里照樣得脫掉。像我們班,一屋子5、60號人,只有教室後面有個煤爐,冬天根本就暖和的,拿筆寫字手都會凍僵,如果能打出一種毛線手套,分出五個手指,半截指尖留空,能夠穿着手套提筆寫字呢?這玩意沒人做過,讓平常人也不一定能織出來,肯定還是有銷量的!」

這次劉芸停下了動作,細長的眉毛微微顰在一起,像是在思考這事的可能性,過了半天,她終於遲疑的問了句,「那線呢?我這裡都是織春衫的,而且這顏色……」

「毛線不成問題。」陳遠鳴斬釘截鐵的說道,「鈎個手套也花不了多少線,我看家裡剩的那些顏色比較鮮亮的短線正好可以拿來配色,再添個主色就好,而且手套也不用太厚,靈活便利不扎手才是關鍵,畢竟大家都是寫字時禦寒的,阿姨你接的毛衣說不定還能剩下點線,直接用上就行。」

織毛衣的幫工確實默認有些損耗的,劉芸往年都是用這些線來給家人添點小件或者混線的大件,如果把這些線都省下來……就算不省這些,再買點性價比高的線球也不是不行,只是這投資,如果賠了呢?

「能……能賣出去嗎?」最終,她還是咬牙問出了一句,這年頭人都窮,剛剛把從土裡刨食的習慣改成從工廠里刨,只敢對着自己的一畝三分地使勁。也正是因為這種怯懦,才讓8、90年代那些腦子活,敢闖敢拼的下海者成了先富的一代。

「能!」太明白對方的顧慮所在,陳遠鳴扯出一個十分璀璨的笑容,「阿姨你手藝這麼好,做的活大商場裡都能賣出去,只是一個小手套,完全是小試牛刀嘛!現在才1月底,離冬天過去還早呢,今年過年是2月15日,如果趕趕在春節前後做出來,到時扯個攤子在百貨大樓或者市政府家屬院門前賣,弄點顏色鮮亮的擺出來,不怕那些愛美的小姑娘不心動!今年還沒下雪呢,乾冷乾冷,絕對有商機!」

被陳遠鳴這麼一鼓動,劉芸是徹底心動了。她本來就是個心思活泛的,否則也不會去接私活,如今有個更簡單,關鍵是真的很可行的點子……長長吸了口氣,她點點頭,「那……那我,就先試試?這玩意沒人做過,還真不知能不能做出來,如果能行我就先給你哥倆一人織一雙……」

「那感情好。」陳遠鳴笑着回道,「只不過阿姨你做出來可先別外漏啊,萬一被人學去……」

「唉!唉~~這我懂!」劉芸也笑了出來,毛衣樣子也是,拿本時尚雜誌一琢磨,裡面好多樣子都能仿着織出來,自家只有自己和女兒倆人會針織,萬一點子被人偷去,可就怎麼也趕不上別人了。

兩人笑得其樂融融,一旁的孫朗張着嘴傻乎乎的問了句,「你們在說啥呢?先說毛線手套我可不要!帶着麻煩死了……」

「哎呀你這傻小子!」劉芸一巴掌呼了過去,啪的一聲拍在兒子腦殼上,「看看人家豆豆這麼聰明能幹,你那點學都學狗肚子裡了!」

「嘿!媽!」孫朗覺得自己冤死了,他招誰惹誰了!「我也是二中重點班的啊,這次絕對能考進前50……」

「50個屁!二中又不是重點初中!快去洗碗!!」

「什麼?!」孫朗蹭的從凳子上蹦了起來,「這麼冷天,讓我洗?!」

「你這個死孩子,飯我都做了讓你洗個碗怎麼了?!」

看着槓上的母子倆,陳遠鳴笑着站了起來,「阿姨,讓我來吧,我在家也常洗……」

「哎呀那怎麼行,而且你手還凍着呢,別老碰冷水……二毛!」柳眉倒豎,劉芸怒視着自己兒子,小名都招呼上了。

孫朗看了眼陳遠鳴黑黑紅紅的乾瘦小爪,最終敗下陣來。「好嘛……我來就我來,不就是洗個碗嘛~~~豆豆你坐着,等會兒哥洗完了給你看新買的畫片!」

說着嘟嘟囔囔抱起三個碗,向水池走去。

「這孩子!」劉芸尷尬的笑了一下,看了看一邊沉穩的不像個小孩的陳遠鳴,突然又覺得有些心疼,這麼聰明乖巧的孩子,怎麼不是她家崽兒呢,可惜老陳家最近過的太寒磣了,平白委屈了孩子……

邊想着劉芸邊把陳遠鳴按回了座位,「豆豆你坐着,阿姨給你泡杯紅棗茶,前幾天你叔才發的紅棗,可甜了。」

被用力的按坐了回去,陳遠鳴坐在飯桌前看着忙碌的一家人,心底有着一股暖流涌過。他其實是羨慕的,越是接受自己腦海中的記憶,就越是羨慕這樣的溫情,可是自己那個家,還有可能嗎?他眼中的火花慢慢黯淡了下來,有些事他可能無法改變,但是另一些,他必須試試看……

那天在孫朗家呆了快一下午,參觀過這傢伙收藏的全套三國武將畫片和自製竹節趙子龍小人後,陳遠鳴謝絕對方的單車護送,慢吞吞的走回了家。

大冬天,5點多天就擦黑了,走進家門時,鍋里的熱水正好開始沸騰,他的母親正拿着一小碗麵糊糊站在煤火前,準備做麵疙瘩湯,看到兒子回來,手上的動作馬上加快了幾分,笑着問了句,「今天去哪兒玩了?」

「出去轉了轉,正好碰上孫朗,就跑他家玩了會兒。」

「孫朗?」王娟愣了下,隨即笑了出來,「毛毛是吧?見着你劉阿姨了嗎?他家搬到怡景小區後就沒怎麼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