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途 - 第2章

血紅

  琅琊山。

  一身背藥筐的青年渾身是血,數十道悽厲的傷口密布全身,抽搐着倒在一片蒙霜的枯草地上。他右手抓着一朵染血的百葉芝蘭,已經擴散開的瞳孔呆滯的盯着站在他身前發出得意冷笑的幾名青年男女。

  「芝蘭,是我從懸崖上採下。」青年有氣無力的說道:「你們殺我,你們一定會後悔的。」

  幾名手持利劍的青年男女冷笑着,重重的用劍在青年的身上劈砍了幾劍。其中一人砍斷了那青年的右手,將那百葉芝蘭取了出來,又重重的一腳跺在了那青年的頭顱上。他怒罵道:「放屁!琅琊山是我琅琊劍派的地盤,山上的一草一木都是我們的。誰准你來採藥了?」

  利劍同時落下,將那青年斬成了零碎的肉塊,幾名男女小心翼翼的捧着那傳說中能增加人一甲子功力,並有肉白骨起死人神效的芝蘭,樂顛顛的朝琅琊劍派門戶行去。

  七日後,天有小雪。

  琅琊劍派後院一株數年沒有開花的老梅樹突然連夜吐出花苞,綻放出巴掌大小的瑰麗花朵。以前這老梅樹開出的都是淡紅色梅花,隔開數年沒有開花後,它今年開出的,竟是墨綠色的花朵。

  琅琊劍派上下百餘門人盡到了後院,觀賞這一珍奇的墨綠梅花。有那諂媚的弟子,就將前幾日得到的百葉芝蘭和今日之墨綠梅花聯繫在了一起,認定是琅琊劍派大興的徵召。

  墨綠梅花吐出馥郁的香氣,香氣清冷幽雅,沁人心脾。

  不知不覺中,後院琅琊百餘門人盡數面色發綠,倒斃於地。

  一青衣老人手持一青油布傘,慢慢的頂着細微的風雪走進了琅琊劍派的大院,徑直走向他們掌門的書房,輕而易舉的破解了數十層繁複的機關,取出了其中珍藏的百葉芝蘭。

  老人手持百葉芝蘭,慢慢的走出了已經變成死地的院子,順着山徑朝山下行去。

  半山腰中,一名渾身雪白的老人正靜靜的坐在一塊山石上,細小的雪花已經在他頭頂積了厚厚一層。看到青衣老人,白衣老者緩緩開口道:「可都死絕了?」

  青衣老人將百葉芝蘭遞給了白衣老者,淡淡的說道:「雞犬不留。」

  白衣老者手上冒出一縷白色霧氣,天下醫者夢寐以求的百葉芝蘭在他手中化為粉碎。他站起身來,手指飛出,幾片雪花輕輕的飄向了山頂。「可惜我那徒兒,剛剛教了他救人性命的本領……以後,我雪二傳授門人,當從毒人性命開始。」

  青衣老人搖了搖頭,嘆息了一聲,自顧自的飄然而去。

  白衣老者冷眼對那琅琊劍派的駐地望了一眼,冷笑幾聲,身形輕盈飛起,消失於茫茫風雪之中。

  自後三十年,琅琊劍派的廢墟成了鬼蜮,任何生靈一旦進入他那院子,立刻滿臉發綠而亡。

  風花雪月四大秘門之雪——醫術登峰造極,毒術天下無雙。

  

  第四章

風花雪月之月

  

  風,輕盈靈動;花,繁複璀璨;雪,入微不留痕跡。

  而月,無疑是神秘而強大。

  風花雪月四大秘門,風、花、雪,都能有一點蛛絲馬跡留下。

  唯獨月,月是孤寂而清高的,它的光灑遍天下,卻無人能夠觸摸到它發出的光,無人能夠接近它的本體。

  月,是純粹的,是偏執的。

  月圓之夜,華山之巔。

  一道劍光破空而逝,三十六名當世頂級劍手浴血而亡。

  風花雪月四大秘門之月——劍技近乎『道』。一劍,壓天下。

  

  ★☆【第一篇

再見篇】☆★

  

  《再見篇》卷簡介:

  方文,21世紀的新紈絝子弟。父母僅視他為繼承財產的工具,缺乏來自於本性的關懷,使得他憤世嫉俗,玩世不恭。

  非常之人自然有非常之事。雖然身體病弱,方文卻是先天風靈之體,被【天門】(在歷史中又被稱為魔門)四大派系中的風門掌門人看中,把他從死亡中拯救回來。接受了身體改造的方文模樣大變,好運不斷,被內定為風門的繼承人……

  血紅的第一卷《再見篇》情節奇詭,處處出人意料,又往往在情理之中,大師手筆,可見一斑!

  

  第一章

追風少年

  

  公元2015年。

  凌晨一時,北京三環線某處公路入口處,十幾輛噴塗了古怪刺目的色塊斑紋的跑車停靠在路邊。一群頭髮染得五顏六色的青年,嘴裡不斷的噴吐着和生殖器有關的問候語,嘻嘻哈哈的圍在一個空油桶邊,大咧咧的將一紮扎現金丟進油桶里。

  一個金髮青年一邊飛快的記錄着丟進油桶里的賭金數據,一邊大叫大嚷道:「最後五分鐘!最後五分鐘!這個月還有零花錢的同胞們,把你們的零花錢都砸進來吧!快快,最後五分鐘,警察叔叔們就要及時趕到啦!」

  身高不到一米六,瘦削乾癟有如骷髏架子好似風吹都能倒,一張臉呈現出不正常青綠色的方文有點吃力的拎着一個筆記本電腦包挪到了油桶邊,將一電腦包的現金丟進了油桶里。他氣喘吁吁的叫道:「四十萬,押我自己。」

  大呼小叫的不良青年們同時安靜了下來。記錄賭金的金髮青年苦笑着抓了抓腦門,無奈道:「方文,你成不成啊?」

  尖嘴猴腮的方文『嘎嘎』一笑,用力的踢了一腳油桶,大叫道:「老子什麼時候輸錢了賴帳過?」

  一頂着七色彩虹雞冠頭的男青年重重的摟住了方文的肩膀,對着他的臉蛋吐了一口煙圈,笑吟吟的說道:「方大少的賭品沒得說。只是,這不是錢的問題。你偷偷摸摸的出來飆車,若是被你家老爺子知道了……若是你再吐血……」

  刺鼻的雪茄煙氣嗆得方文劇烈的咳嗽了幾聲,他慍怒道:「那老傢伙,你們管這幹什麼?」

  憤怒的又是狠狠一腳踢在了油桶上,方文突然抱着腳尖痛得跳了起來,嘴裡不斷的吸着冷氣。一干青年笑得前俯後仰的,彩虹雞冠頭青年用力的拍了拍方文的肩膀,樂道:「成,你不怕方老爺子知道,自己都不怕死,咱們還怕什麼?兄弟們,上啊!還有最後兩分鐘,警察叔叔的巡邏車可就過來了。」

  一干青年飛跑向路邊停着的賽車。方文叫了幾聲,急忙一瘸一拐的沖向了一輛原本黑色,卻被噴塗了無數亂七八糟的古怪條紋的瑪莎拉蒂跑車。金髮青年急忙叫過幾個助手,將那裝滿了現金的油桶抬上了一輛改裝過的麵包車,自己也急忙鑽進了駕駛室。

  金髮青年從車窗內探出頭來,大聲叫道:「同胞們,自己按照規矩來,我去終點等你們啊!祝你們好運,哦也,被警察叔叔抓住的,可得出錢請咱們喝茶!」

  麵包車突兀發動,以和它粗笨的體形完全不相符的靈巧動作掉轉車頭,左右晃了晃在馬路上撇出一個大S軌跡,順着馬路呼嘯而去。

  十幾輛跑車魚貫駛入了三環線,排成了密集的三個橫隊。一個白髮青年跑到了路邊,手上一條絲巾高高舉起。

  發動機轟鳴,所有人同時發出了怪異的叫聲,震耳欲聾的重金屬音樂響起,馬路上頓時一片烏煙瘴氣,後面駛來的幾輛車輛遠遠的停下,可以看到車內的司機已經在撥打電話報警。

  最前方的一輛奔馳跑車屁股上的紅色尾燈連續閃爍,所有跑車加大了馬力,輪胎和地面一陣急驟摩擦,黑煙騰騰升起。

  微風吹過,白髮青年手上的絲巾突然脫手飛出,慢慢的,絲巾落地,十幾輛跑車同時朝前急速發出。

  白髮青年興奮的蹦跳了起來,大叫大嚷了幾聲後,衝着後面疾馳而來的一輛警車做了一個鬼臉,靈巧的閃到了路邊的黑影里。

  方文瞬間將油門踩到了底,跑車強勁的發動機發出了巨大的推動力,跑車朝前疾馳。方文近乎是皮包骨頭的臉上露出一絲瘋狂的快意的笑容,他大叫了一聲,聚精會神的操縱着跑車,幾個擺位,已經超過了前方兩袈跑車。超越的時候,方文惡毒的對着那兩個駕駛員比劃了一個中指。兩個年輕人氣得『哇哇』亂叫,立刻提起了速度,在午夜稀疏的車流中急速狂奔,緊緊的跟在了方文的身後。

  方文哈哈大笑,孱弱的體內那顆同樣孱弱的心臟劇烈的跳動着,他青綠色的臉上浮現出一縷異樣的血色,他大聲叫嚷着,大聲的詛咒着、謾罵着,小眼珠里透出一股子瘋狂的精氣神兒,操縱着跑車很快超過了和他飆車的所有青年。

  彩虹雞冠頭青年憤怒的叫罵了一聲,他怒罵道:「方文,你他媽的真拼命啊?你缺這點零花錢麼?」

  『噌、噌』,方文的跑車擦着一輛出租車飆了過去,將那出租車的車鏡撞飛了老遠。出租車的車門也被撞得凹陷了下去,大量的玻璃碎片被跑車捲起的氣浪掀起。出租車在馬路上一陣瘋狂的扭動,突然橫曳在了馬路正中熄火。後面十幾輛跑車急忙踩下剎車,刺耳的輪胎磨地聲響成了一片,十幾輛跑車同時停了下來,前後撞成了一團。

  後面追過來的警車已經變成了六輛,六架警車將這十幾輛跑車團團圍住,十幾個滿臉鐵青的巡警氣洶洶的沖了出來。

  彩虹雞冠頭青年仰天發出一聲怒罵:「方文!Fuck!你越來越瘋了!以後嚴禁你參賽!你不要命,我們還要命啊?」他身體前後左右的氣囊全部彈開,額頭上也撞出了一個大疙瘩,看起來有如白鵝頭上的瘤子。

  方文一路發出『咯咯』的尖笑聲,一路急沖,一馬當先到達了終點——一條偏僻的小岔道上。金髮青年呆呆的看着方文孤零零的一輛車沖了過來,大聲叫罵道:「方文,其他人呢?喂喂,你不會作弊罷?啊?其他人呢?」

  氣喘吁吁的方文臉上帶着不正常的紅暈,渾身輕輕的哆嗦着從車裡鑽了出來。他幸災樂禍的叫道:「如果沒出錯,他們全被警察叔叔請去喝茶了。呵呵呵呵,你是莊家,這撈他們出來的事情,可就全靠你了。」

  金髮青年還有他身邊的幾個助手同時翻起了白眼,氣極敗壞的朝方文伸出了中指,大罵了一聲:「操!」

  方文『咯咯』的笑着,眼裡帶着金光走到了地上放着的油桶前,急促的搓了搓雙手,笑吟吟的說道:「就我一個人到了終點。這賭金,我該有多少啊?還是自己賺來的錢花着最舒服啊!嘖嘖!舒服啊,舒服,明兒個我請客。」他用力的在自己胸口拍了拍,發出了空蕩蕩的骨頭撞骨頭的聲響。

  金毛青年有氣無力的給方文清點着他應該得的賭金,嘀咕道:「媽的,瘋子,你方文就他丫的一瘋子。我日,下次再讓你參賽,老子是你養的。被你家方老爺子知道了,老子還要被訓,何必啊?何苦啊?」

  方文喘息了幾聲,伸長了手臂摟住了一大堆的鈔票,很滿足的用力的吸了一口半新不舊的鈔票特有的氣味,沉醉的說道:「自己賺錢的感覺,真好。啊,尤其是飆車的時候,你不知道,那種感覺,真棒。好像風在從我的骨頭裡穿過去。」

  用力的一掌拍在了方文的胸膛上,金毛青年罵道:「廢話!你瘦得和骷髏兵一樣,那風能把你吹起來。去去去,別在老子面前礙眼,還得求大舅把兄弟們都給報出來!天啊~~~一次被抓了十幾個~~~我怎麼收場啊?」金毛青年差點沒哭出來了。

  方文樂滋滋的將鈔票清點了一遍,將所有鈔票都丟在了副駕駛座上,笑嘻嘻的朝金毛青年揮了揮手,鑽進車裡就要離開。

  金毛青年眨巴了一下眼睛,突然衝到了方文的車邊,扒住了他的車窗叫道:「喂,我說方文,雯雯明天去維也納,你這幾天避着她幹什麼?」

  「呃!」方文出了一會神,突然將金毛青年搭在自己車窗上的手打開,悶悶的哼道:「多管閒事。你去撈人罷。」

  嘴唇動了動,方文發動車子,車子也有氣無力的,一點兒沒有剛才飆車時瘋狂勢頭的開了出去。

  金毛青年攤開雙手,看着遠去的方文低聲咕噥道:「何必呢?何苦呢?人家雯雯又不嫌棄你,方文你這個王八蛋。」

  重重的一腳踢在了油桶上,金毛青年突然『嗷嗷』怪叫起來:「我操,方文!一次撈出來十幾個人啊!家裡人知道我又在坐莊,會讓老子禁足的!我操!」

  黑漆漆的馬路空蕩蕩的,一根根高高瘦瘦的電線杆孤零零的站在路邊,它們之間的距離是固定的,任意兩根永遠不會站在一起。

  方文茫然的順着馬路開了許久,橫穿了大半個北京城後,他拐過幾個街角,將車停在了路邊一個陰暗的角落裡。這是一條林木蔥蘢的大道,朝裡面去是一扇淡紅色大門,門口站着一名身材高條的少女。少女背着雙手,正呆呆的看着門前一顆高大的梧桐。門內的燈火照出來,將那梧桐染上了一層溫暖的黃光,給少女堵上了一層溫馨的光邊。

  「你還不走啊。」

  「你站在這裡幹什麼啊?」

  「你站在這裡,我怎麼回家睡覺啊?」

  「你到底想要幹什麼啊?你明天就要去維也納了,你今天還跑到我家門口站着幹什麼啊?」

  「大姐,我求你了,我今天不會回家了,你趕快離開好不好?」

  「我比你還大半年啊,但是你看看這十幾年來,我長得比你矮了一個頭啊!」

  「我好幾次飆車的時候差點沒噴血噴死啊。我是過一日有一日啊,你賴着我幹什麼啊?」

  「我記得我沒對你做過什麼事情啊?我根本就還沒發育完全,我沒辦法對你做什麼啊!」

  「明天是我十八歲的生日啊!但是你見過都快十八歲的男人就連勃起都不能的麼?」

  「你站在那裡,到底想要幹什麼啊?」

  方文嘰嘰咕咕的念叨着,他瘦削乾癟的身軀緊緊的團成了一團兒,身體劇烈的哆嗦着,呆呆的看着那站在門口紋絲不動的少女。他身體哆嗦得厲害,體內得骨節子相互碰撞,發出了可怕的『嘎嘎』聲。他因為飆車時的激動而染上一層紅暈的臉,又慢慢的恢復了那不正常的青綠色。

  方文也不知道望了多久,少女終於走進了大門。

  過了一會兒,一輛黑色轎車慢慢的駛出,在距離方文五十幾米遠的地方拐了過去。

  方文低聲嘀咕道:「再見,雯雯。」看着那車拐過去的街角,方文出神了許久,許久。

  漸漸的,方文顫抖的身軀慢慢的停歇,他懶洋洋有氣無力的發動車子,朝馬路盡頭行去。

  在大門口丟下跑車,冷冰冰的吩咐兩個迎出門的仆用將那一大堆現金搬進自己的房間,方文晃蕩着身體,東一偏、西一晃的走到了內院。他下意識的朝內院正屋的方向看了一眼。那房內燈火通明,隱約傳來歡快的小夜曲的聲音。

  「操,老不死的。」方文低聲罵了一句,正要拐回自己的房間,突然看到西邊遊廊下,一名身穿月白色旗袍的年輕女子正端了一個托盤,踩着小碎步,滿臉是笑的朝正屋行去。

  方文立刻叫了一聲:「林秘書。」

  年輕女子林秘書呆了一下,臉上的笑容有如變魔法一般消泯無形,換成了一張乾巴巴的面孔。她回過身來,丹鳳眼朝方文瞥了一眼,呆板的臉上公式化的浮現出一絲笑容:「少爺,您回來了?剛才雯雯小姐她……」

  「閉嘴!」方文暴吼了一聲,正屋內的小夜曲立刻沒了聲音。方文晃動着走到了林秘書的身前,抬頭看着這個比自己高了半個頭的美麗女子,他怪聲怪氣的說道:「以後,少他媽的管我的閒事。大半夜的,你跟個鬼一樣穿件白衣服晃來晃去的,拍鬼片啊你?看看你,都什麼年代了,還穿這麼古老的衣服!你有點時尚意識好不好?」

  林秘書的臉變得能滴出冰渣子來。她乾巴巴的說道:「方總忙了一晚上,這是給方總準備的……」

  「夜宵是罷?」方文突然一拳打翻了托盤,托盤上熱騰騰的一碗生魚片粥整個扣在了林秘書的身上,疼得林秘書『嗷』的一聲慘叫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