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風曲 - 第2章

血紅

  古蒼月的臉色極度的難看,他大聲的下令到:「傳令下去,所有人手給我搜城。請衛所的總兵大人出兵協助,就說我『蒼風堡』定有好意送上。」

  護花公子露出了譏嘲的笑容,連連鼓掌說到:「好威風,真威風,不愧是吃皇家飯的,這蘇州府的差人和衛卒,恐怕也都是你古大人的,而不是當今太祖的了。」

  古蒼月惡毒的橫了護花公子一眼,冷漠的說到:「你金公子說話客氣點,明黃色可是大忌諱的顏色,如果不是看在江湖同道的份上,你早就蹲苦窯去了……金公子,你的屬下美女傷亡慘重,可要去我蘇州府備案麼?」

  護花公子懶淡的看了看地上的十幾具女屍,搖頭說道:「落花本是無情物……收拾她們干甚?有勞蘇州府的大人們了。我們走,發動一切人手,一定要找到閻王劍。哼,青木長老他們,不知道得手了沒有。」

  錦繡府的人匆忙的跟着護花公子去了,那些女子的臉上,絲毫沒有悲悽的模樣,一個個都是面帶笑容的看着護花公子,情形詭異無比。而古蒼月等人聽得了護花公子的最後一句話,不由得臉色微微一變,留下了六名捕頭在現場,其他人也都匆匆的去了。

  蘇州城內,厲風懶洋洋的啃了一條燒狗腿,換上了一套還算鮮明的衣飾,摸着肚皮跟着阿龍出門了。過了一陣,整個宅子也是變得空蕩蕩的,鬼影子都沒有一個了。就連虎老大派來交代事情的混混,也是沒有找到人,只能痛罵了幾句後,邁開步子走遠了。

第2章

作案

  身穿整潔的淡米色秀才長袍,頭上挽了一個油光水亮的髮髻,阿龍看起來簡直就像是一個剛剛高中的秀才了。雖然朝廷法令嚴厲,沒有功名的人嚴禁穿着這些犯忌的服飾,但是金龍幫每個月孝敬給虎老大他們的錢是幹什麼的?蘇州府的大小官差也是睜隻眼閉隻眼,誰還認真的管這些事情?所以阿龍才得以洋洋得意的行走在蘇州府的大街上,一雙賊眼轉溜溜的盯着往來行人的腰包。

  厲風身穿整潔的兩截頭的布衣,彷佛大家大戶的童子一般的打扮,手上還拎着一個籃筐,裡面放着十幾塊『一品齋』造的桂花蓮子糕,純然一副借着外買的機會上街逛悠的小差形象。他懶洋洋的跟在阿龍身後幾丈的地方,一對大眼睛滴溜溜的朝着四周掃視着,看看是否有什麼礙眼的人存在。

  要說當今太祖皇帝剛剛坐上了龍庭,天下承平不久,可是蘇州府是什麼地方?『上有天堂,下有蘇杭』,這是整個中原的人都知道的。戰亂剛剛平息呢,這蘇州府就已經是人煙嘈雜、百商匯聚,漸漸的有了百年前最繁華時期的景象。這些往來的商人多了,也就給厲風他們所在的金龍幫帶來了大好的機會,只要勤快,賺錢是不成問題的。

  厲風就曾經很自豪的說過:「我的目標,就是做蘇州府最好的賊。」是的,金龍幫就是一個賊幫,一個總人手不到十五人的賊幫。幾個年齡小的上街扒包,年齡稍微大點的則是敲悶棍、下蒙汗藥、設套子坑人勒索無所不為,對象就是那些財大氣粗的外地商人。整個金龍幫的人是人心一致的朝着蘇州第一大幫派的光輝前景而努力,每個人也都朝着最好的賊、最好的悶棍手、最好的詐騙、勒索犯的美妙前途而奮鬥。

  有點得意的踢飛了面前的一塊小磚塊,厲風哼了一聲:「你阿龍這麼厲害?街上走了快半個時辰了,還沒有開張過呢。哼哼,不過奇怪啊,那些肥牛今天怎麼都沒出門麼?或者都在客棧裡面養精蓄銳,準備晚上去『春頤樓』干姑娘?」

  厲風眨巴了一下眼睛,『吧嗒吧嗒』的衝上前了幾步,緊跟在了阿龍的身後低聲說到:「你在幹什麼?半天了還沒有出手的機會?要是害怕了,就少在牛老大面前吹牛行不?」

  阿龍不顧自己身上穿着的服飾,一口吐沫重重的吐在了地上低聲說到:「叫嚷什麼?叫嚷什麼?沒看到今天那些大商人沒一個出門的麼?我正奇怪呢,怎麼今天風聲有點不對勁?要不我們去那些波斯夷人的地方去找找看?」

  厲風連連搖頭:「你瘋了?你忘記古蒼月那王八蛋給咱們怎麼說的?誰敢去那裡辦活就要挨他一掌,難不成你阿龍成了武林第一高手,可以挨他那一掌麼?人家可是『催雲手』啊,一巴掌可以橫掃半條街的高手。」

  阿龍不屑的冷哼起來:「高手,高手哪裡有這麼多?他古頭兒要是高手,還會來蘇州府來做總捕頭麼?別看我阿龍今天是在這裡蘇州城鬼混,那一天說不定我時來運轉,真的拜一個武林高手做師傅,到時候他蘇州府總捕頭算什麼東西?」

  厲風呆了一下,突然就這麼站在大街上的狂笑了三聲:「哈,哈,哈……」他猛的壓低了聲音,說到:「你當武林高手都是你兒子麼?揮揮手就有人來收你?我呸,少做夢了,老實點,把今天的活計辦完了,把月份銀子交給牛老大,我們也去逍遙一下。哼,我阿風可懶得和你們一起出活計的。」

  阿龍有點臉紅,氣急的掃了厲風一眼說到:「逍遙?你知道什麼叫做逍遙?毛都沒有長全的小子,你知道什麼叫做逍遙?哼哼,告訴你,真正的逍遙快活,是去找個小娘們狠狠的干她一晚上,這才叫快活。不過,我說阿風,要說你才幾歲啊?還是不要說這些大人才能說的話,不然兄弟們都會笑死的。」

  厲風氣了,哼哼有聲的朝着斜次里走了幾步,低聲詛咒起來:「媽的個阿龍,你難道又幹過娘兒麼?在我面前吹什麼吹?整個金龍幫,誰不是青皮啊?還有臉在我面前吹?哼,等我再大兩年,就憑我的功夫,隨隨便便錢袋裡面塞滿了銀子,找幾個美人還是什麼問題麼?」於是厲風很是不屑的看了阿龍一眼,邁着逍遙的四方步緩緩的前行了。

  阿龍看到在幫內不可一世的厲風吃鱉了,心裡大樂,嘴裡哼哼有聲的說到:「我沒摸過那些娘們兒,不過我偷看過『春頤樓』的紅牌洗澡,你小子見識過麼?嘿,不過怕你小子口風不嚴,要是在牛老大面前賣了我,我非被打死不可,嘿嘿,這就不能告訴你了。」

  正在陶醉的幻想着『春頤樓』的那個翠蕊兒白嫩嫩的皮膚,高條的身材以及迷人的風韻的時候,阿龍的眼睛一亮,看到一個勁裝的黑衣人腳步有點踉蹌的拐進了一條岔道上去了。阿龍的毒眼立刻看清了,那個黑衣人的左手不停的在腰間掏摸着,明顯那裡有貴重的物事。左右看看沒有人注意到自己,阿龍飛快的加快了腳步,跟着那黑衣人拐進了那滿是零碎小攤販的岔道上。

  厲風在後面皺起了眉頭:「該死的阿龍,牛老大怎麼交代你的?不是說江湖上人的東西不許碰麼?」咬咬牙,厲風緊跟了過去,嘴裡低聲說到:「要碰也是你碰,你能掏到那東西就不錯,如果掏不到的話,被人打一頓,我也好看在兄弟的份上給你收屍。」

  被阿龍當作肥牛看的,正是從重圍中脫身的嚴濤。他一口氣掠過了城牆後,體內的真氣再也支撐不住了,身體砸穿了一棟屋舍的屋頂落下了地。乾脆拔劍幹掉了屋內的幾名百姓後,嚴濤匆匆的上了街,在大街上做下了自己和那老搭檔約好的記號,這才準備找一個安全的地方養傷。古蒼月那偷襲的一掌,差點就拍碎了他半邊的肋骨,如果不是他的劍罡主動的化去了大部分的威力,嚴濤早就吐血斃命了。

  饒是如此,『催雲手』的掌力也不是好受的,嚴濤此刻就好像喝了一大鍋的滾油一樣,嗓子眼裡面都是一股子熱浪撲了出來。體內的血氣翻滾,有點站不穩了,只能幹脆的朝着那些偏僻的小道跑,指望着能夠找一荒廢的民宅躲藏一時片刻,只要能運功化去體內的淤血,想來傷勢也就去了大半了。

  體內不舒服的感覺越來越強烈,嚴濤不由得有點責怪起自己的那位搭檔了。江湖上人稱『千幻神君』的他,不僅僅是外人找不到他到底是什麼模樣,就連嚴濤自己,也只能知道這喜歡易容的傢伙如今在蘇州府逍遙快活,卻也不知道具體的位置呢,一切只能看運氣如何了,總之那些聯絡記號已經送出去了,能不能找到那傢伙,就只能看運氣了。

  身後腳步聲起,嚴濤警戒的回頭看了一眼,一口真氣已經提了起來。身後搖搖擺擺的走過來的,是一身秀士打扮的阿龍。看到阿龍那虛浮的腳步,無神的雙眸,嚴濤頓時放下了心,長長的噓了一口氣。

  眼前又是一花,如果不是自己的功力底子結實,嚴濤深知自己早就一口血吐在地上暈倒過去了。他苦笑起來:「老江湖了,居然今天悽慘到這種境界……如果不是被砸穿了屋頂的房子太顯眼,其實在那裡面躲藏着養傷也不錯的。」嚴濤眼裡凶光閃了一下,心一橫思忖到:「如果找不到合適的房子,乾脆就去巷子底找一家民宅,殺光裡面的人躲藏着也就算了。」

  心中主意定了下來,嚴濤心裡輕鬆了一點,這時肚子裡面一口血氣又翻了上來,嚴濤一陣劇烈的咳嗽,身體朝着左邊踉蹌了兩步。身後的阿龍看得有機會,早就兩腳趕了個和嚴濤肩並肩。嚴濤的身體倒過來的時候,阿龍右手輕輕一揮,那鋒利無比的小刀片輕鬆的劃開了嚴濤的腰帶和衣服內袋,手指頭順勢輕輕一勾,一個小小的黑色皮口袋已經到了手上。

  手腕一翻,刀片已經進了袖子裡面的暗袋,同時那個小小的皮袋子早就被阿龍兩根手指用力向後扔了出去。緊跟在後面的厲風一手接過了皮袋子,隨意的扔在了自己的籃筐內,蓋上了上面的棉布,施施然的超過了撞在一起的兩人,筆直的出了這條小岔道。

  阿龍看着一臉灰白的嚴濤,裝出了一副氣急敗壞卻又不敢聲張的酸秀才模樣,朝着旁邊倒開了幾步,嘴裡嘀咕了幾句『斯文、斯文』等酸溜溜的話語,也不敢多看嚴濤一眼,隨便的進了旁邊的一條小巷,七拐八轉的跑遠了。

  嚴濤也是陰溝內翻船,江湖上一等一的好手,偏偏因為身上帶傷反應和感知力差了不少,結果硬是被阿龍這個技術並不是頂尖的小賊偷走了身上用命換來的東西。

  好容易的穩住了身形,嚴濤冷哼了一句:「算你這酸秀才懂事,要敢多羅嗦,哼。」原本嚴濤修養本就不夠,否則也不會因為殺人太多得個閻王劍的名號,剛才撞了阿龍一下,他受傷的腰又是一陣劇痛,哪裡有不冒火的?

  急驟的腳步聲傳了過來,十幾個捕快帶着七八個黑衣大漢從岔道的另外一端突然出現,雙方打了個照面,嚴濤的反應的確是快極,一腳踢開了路邊的那一賣烤紅薯的攤子,木車、炭爐等物品帶起一陣風聲踢向了那些捕快人等,嚴濤轉身就跑。

  整個岔道立刻雞飛狗跳,那些小商販一個個抱起自己攤位上最值錢的貨物到處亂跑起來,那些捕快一時間推不開那些商販,只能眼睜睜的看着嚴濤離開。只有兩名黑衣人下手狠辣,一拳一個的擊飛了那些小商販,自己身體騰空而起,就以地上的人頭為墊腳接力的地方,飛一樣的朝着嚴濤消失的方向掠了過去。

  厲風已經帶着那個小皮袋走遠了,到了一個荒僻無人的角落,他解開皮袋,倒出了裡面的物品,隨後,厲風大聲的臭罵起來:「該死的阿龍,早就說那些江湖上人的東西不要亂碰。那些跑江湖的,還有幾個有錢的?看看都是什麼鬼東西?」

  皮袋內只有四顆丸子,一顆銀亮亮的拇指頭大小的彈丸,看不出是什麼材質的,卻又將近半斤的分量。另外三個丸子的賣象可就差得離譜了,外面裹着一層灰色的蠟,一點都不起眼。厲風隨手搓開了那些封蠟,露出了三顆小手指頭大小的綠色彈丸,散發出了一種沁人心脾的,非常清冷的香氣。

  這股氣息彷佛箭矢一樣,順着厲風的鼻子直透腦門。厲風腦袋裡面『嗡』的一聲響,沒有經過鍛煉的身體連這丹藥散發出來的香味都承受不了,整個身體彷佛寒冬臘月浸入了冰水一樣,差點就僵硬在了那裡。一股子冷冰冰的氣息順着厲風的身體轉悠了十幾個圈子,厲風甚至感覺得到自己體內發出了『噼里啪啦』的一陣細微的響聲,一股疼痛漲裂的感覺讓厲風嚇得傻眼了。

  過了良久,厲風才反應了過來,隨手把三顆藥丸以及那個皮口袋扔進了身邊的一口廢井,聽得裡面傳來了水聲響後,厲風這才輕輕的拍打了一下胸口,低聲說到:「乖乖我的祖宗,這東西鐵定是毒藥,難怪那傢伙這麼緊張這玩意,鐵定他知道這毒藥厲害,自己都要小心的看着才是。我的媽呀,才聞了一下都渾身難受了,要是被人吃下去,還不當場見閻王?」

  要是附近有識貨的武林人士在的話,厲風肯定會被那些人撕成碎片。傳自七百年前一代劍仙的『青靈丹』,號稱一顆就可以讓人擁有三甲子無上修為的『青靈丹』,卻被厲風扔垃圾一樣的扔進了廢水井,消息傳出,不知道多少人會暈倒過去。

  甚至那『青靈丹』的藥味,僅僅是散發出來的那一點點香氣,就已經讓厲風體內從來沒有鍛煉過的經脈通了個七七八八的,要是厲風懂得運氣,此刻修煉也起碼能夠得到十年的修為,可惜他是一個什麼都不懂的街頭小賊而已,白白的浪費了這天大的福緣。

  根本不知道自己扔掉了多麼珍貴的『青靈丹』,厲風上下拋了一下手上的那枚銀色彈丸,苦笑着說到:「還好,總算找到一個怪東西,這東西這么小卻這麼沉,莫非裡面是紫金?有可能,到時候交給牛老大,說不定免去我兩個月的月份銀子也說不定……嘿嘿,阿龍你這小子,總算還弄了個古怪的東西。」

  左右顧盼了一下,厲風小心的用舌頭舔舐了一下那枚彈丸,隨後猛的尖叫了一聲。一絲陰冷無比的劍氣從彈丸內傳了出來,毫不客氣的把厲風的舌頭劃開了一條細細的縫隙,血頓時潮水一樣的涌了出來。厲風嚇得亂叫亂跳,幸好平日裡在街頭打架鬥毆或者是挨打也是訓練出了一手淺薄的醫術,厲風掏出一包金瘡藥,狠狠的糊在了舌頭上,這才止住了血。

  「媽的,則洞悉坑等油鬼。」(媽的,這東西肯定有鬼。)厲風氣惱的抓起彈丸,就準備把彈丸扔進廢井。幸好是厲風想到做賊不能空手而回的忌諱,勉強的把彈丸放進了籃筐,有點愁眉苦臉的拎着籃子朝着大街的方向走了。

  他嘴裡哼哼嗤嗤的詛咒着:「阿龍你這王八蛋,偷了些什麼東西來害我?早知道就不給你做搭檔接包了。媽媽的,我的舌頭啊,要是以後我說不出話來,看我怎麼收拾你……媽的,祝你碰到虎老大,被他們毒打一頓我才開心呢。得,得,得,看樣子你小子的運道背,我阿風還是自己去找活計的好。哼哼,我去『春頤樓』外面等等,天色黑了,那些大爺要玩姑娘的也該出門了。」

  一路罵罵咧咧的,厲風懶洋洋的朝着『春頤樓』所在的『楊柳巷』走去。他還在盤算着:「這一籃子糕還是自己吃掉好了,半夜三更的,『楊柳巷』里怎麼可能有出來買東西的小廝?再去找一套行頭換上才是,哼哼,我就看準你『春頤樓』了,上次不就是進去撈了錢袋麼?你們那些大烏龜居然敢趕小爺我走,看我今天怎麼給你們添亂子。」

  厲風朝着『楊柳巷』進發的時候,身上傷勢越來越重的嚴濤已經被古蒼月帶着上百蒼風堡在蘇州府安排下的高手給圍困住了,小巷子兩邊的屋頂上,則是由四十幾名錦繡府的女人守在了上面,一副天羅地網難以遁逃的模樣。

  古蒼月撫摸了一下自己的八字須,皮笑肉不笑的哼哼了起來:「嚴兄,這次您可沒有地方去了吧?人為財死,鳥為食亡,可是嚴兄你赫赫威名,也要看是否值得啊?交出劍丸,我們馬上就走,絕對不難為嚴兄,如何?否則的話,這區區蘇州府一畝三分地上,恐怕嚴兄是進得來出不去吧?」

  嚴濤冷笑起來,手中劍子支撐在了地上,把自己的身體穩住了,這才陰聲說到:「可惜我這頭鳥兒,就是看中這口食了,捨不得……你古蒼月有本事,就叫人來收拾掉老子,老子非要拼掉你二十幾個人不可。哼,我是聽得風聲,說是有很多人已經朝這蘇州府過來了,你們『蒼風堡』到時候能不能保住這劍丸,恐怕還是個問題吧?」

  古蒼月的面色微微一變,他害怕的可不就是這個麼?東海『雲霧城』、西南『白帝峽』、北方『劍宗』、東南『迷城』乃至青城、峨嵋等十幾個大門派的高手都已經朝着蘇州府趕了過來,如果他現在損失太多人手,恐怕到時候搶到了劍丸,也護不住啊。

  護花公子突然在屋檐上探出了個頭來,他笑嘻嘻的說到:「古頭兒,你的人要是不放心上,那麼我的人可不怕他閻王劍臨死發威呢。遠遠的用暗器幹掉他,還怕他能拼掉我們幾個人手呢?」

  古蒼月的臉色一松,呵呵大笑起來:「誠然,誠然,嚴濤,這是你自己不識趣,可不能怪我古某人心狠了。」他的手猛的一揮,後方上來了三十名衛所的士卒,手上清一色的端起了強弓硬弩。

  嚴濤的臉色終於變了。

第3章

蕭龍子

  嚴濤的臉色變得極其難看,整張臉都是灰色的。他咬着牙齒哼到:「古蒼月,你敢私自動用衛所士兵以及神弩營?這是,這是抄家滅門的罪名。」

  古蒼月輕輕的摩擦了一下雙掌,微笑了起來:「抄家滅門?當然,當然,這是死罪。不過,我身為蘇州府總捕頭,自然有權申請衛所協助,捉拿江洋大盜閻王劍……嚴兄,你可真是厲害,京裡面刑部已經下了嚴令,捉拿你這個奸淫擄掠無所不為的大盜了。我古某人不過是奉令行事而已,這又有什麼奇怪的呢?」

  嚴濤怒斥了一聲:「荒唐,我五年沒有去京城了,刑部行文抓我作甚?我殺人不少,姦淫之事大丈夫不屑為也,你不要胡亂扣嚴謀的罪名。」

  古蒼月清冷的說到:「我是官,你是民,這罪狀應該怎麼寫,自然不用嚴兄擔心。這刑部的公文麼,說實話還沒有走到蘇州府,不過,就憑我們『蒼風堡』在朝廷的關係,事後補一張公文又如何?嚴兄說你沒有姦淫過,那麼我們去姦淫幾個美貌女子,事後扣在嚴兄頭上,這罪名不就齊全了麼?」

  嚴濤痛罵起來:「你們『蒼風堡』果然是一群土匪出身的,行事……」

  古蒼月、浪天、趙凌天等三人聽到嚴濤罵出了這揭破自己『天下第一堡』底細的話,不由得心頭大怒。古蒼月一聲厲呼:「給我射,射死這個王八蛋。」機簧聲大作,整整九十支箭頭上塗了劇毒的連弩帶着『嘎嘎』的暴響聲朝着嚴濤激射了過去。嚴濤長嘆一聲,右手無力的動彈了一下,劍子盪起了一片淡淡的光芒,卻再也沒有餘力使用劍罡破敵了。

  古蒼月、護花公子等四個頭目狂笑起來,看着星星寒光已經籠罩了嚴濤全身,一個個得意得差點就飛了起來。只要分別奪得了劍丸和青靈丹,這份功勞可是大得驚人,事後自己在門派內的地位,可想而知會大大的提升一步吧?

  眼看得嚴濤閉目等死,一條黑影旋風一樣的掠過了錦繡府的那些美女,雙手一揉一放,一股狂飈『嘩啦啦』的捲起了十幾條纖細的身影,把她們扔進了那密集的箭雨中。十幾名錦繡府的下屬只能發出一聲短促的慘叫聲,身上已經是扎滿了劇毒弩箭,慘死在了當場。

  護花公子怒急,眼看得這人居然把自己的下屬當作擋箭牌扔了下去,他哪裡有不動火的?於是摺扇一展,狠狠的橫削了過去,一絲厲風橫削向了黑影的大腿。那條黑影一聲陰狠的冷笑,身體陀螺一樣的急速旋轉起來,上百掌影出現在他的身體四周,『啪啪啪啪』一陣巨響,連續十三掌拍出,乾脆的把護花公子的扇風化為無形。

  古蒼月驚呼起來:「千幻手,這是千幻神君段青。給我上,斃了嚴濤。」說完,他已經騰空而起,飛快的朝着段青的胸膛劈過去了兩掌。

  段青冷笑一聲,臉轉向古蒼月的時候,赫然就是一張浪天的面龐。古蒼月心頭一驚,雙掌急收,撤回了三成的掌力,隨後段青連續五腳重重的踢在了古蒼月的手掌上,硬是把古蒼月逼回了地面。段青自己則是帶起了一溜兒殘象,風一樣的撲向了嚴濤,穩穩的站在了嚴濤的身旁。

  段青輕聲笑起來:「難怪錦繡府在蘇州城的兩大長老全部盯上了我浪某人,果然是你這個冷臉的傢伙惹的禍。要不是我浪某人還有幾分換臉的本事,恐怕早就被那群娘們給在床上榨乾了。」

  一行人看着段青那和浪天一摸一樣的面孔,又聽到段青用浪天的口吻大咧咧的說話,心裡冒出了一種詭異荒謬的感覺。浪天則是氣得渾身發抖,上前了一步大聲呵斥到:「段青,你千幻神君也是江湖上響噹噹的角色,居然,居然……居然用這種下三爛的手段,你,你……」

  段青乾脆的給自己臉上一耳光,笑罵到:「沒錯,易容成別人都好,變成你浪老兒的樣子,的確是下三爛。」說完,他手掌一翻,整個臉龐頓時變了樣子,露出了一副普普通通,一雙眼睛一個鼻子一張嘴的面孔。

  浪天氣得渾身發抖,古蒼月則是虛攔在了浪天的身前,笑着說到:「段大神君,古某人這裡有禮了。看來,錦繡府的那些大爺們,沒有留下段兄,這倒是有些出乎古某人的意料。不過,嚴濤嚴兄已經是身受重傷,除了最後一口氣還在那裡撐着準備拼死我們幾個人,也沒有什麼行動能力了。你段兄能夠帶着嚴兄逃多遠呢?」

  護花公子看了一眼地上錦繡府下屬的屍體,冷冰冰的說到:「是啊,好好的交出我們要的東西,我們馬上就走。嚴濤和段兄連續殺死我錦繡府將近四十人的事情,我們也就算了。」護花公子急啊,劍丸是人力難以摧毀的東西,可是那青靈丹不同,隨便一捏就可以用內力焚燒掉。要是嚴濤破釜沉舟的毀掉青靈丹,自己這行動主持人的罪名可就大了啊。

  段青面色不動的問到:「老嚴,你得了什麼東西?怎麼搞得蒼風堡和錦繡府全部和你對上了?東西再好,也要有命享受才是。告訴哥哥我,你拿到了什麼?」

  嚴濤苦笑起來:「媽的,老哥,我三個月前在雁盪山閒逛,誰知道一腳誤入了七百年前劍仙休仙的府邸,得到了一枚劍丸以及三枚青靈丹。本來以為劍丸可以助我在劍道的修行上更進一步,而三枚青靈丹,則是準備送給老哥做六十大壽的賀禮,誰知道我剛下雁盪山,就被人盯上了。這些雜種的鼻子,可真是靈啊。」

  段青臉色變了,他自然知道劍仙修煉出來的劍丸是什麼東西。雖然這玩意比起真正的劍仙那可以和身體融為一體的飛劍不是一個檔次上的,但是也足以讓整個江湖的人動心的寶貝。一劍在手,只要懂得收放的手法,任你武林第一高手也只有落荒而逃。而三枚青靈丹雖然不知道具體的功效,但是就看眼前這麼大的陣仗,想來不是普通的貨色。

  古蒼月冷漠的說到:「我們堡主下令,劍丸是一定要的。我們蒼風堡花費了好大的心力得到了那個府邸的記錄典籍,剛要派人趕去呢,結果被你閻王劍占先了,這可有點說不過去吧?」

  護花公子則是冷笑着說到:「我們錦繡府的血玉梅花好容易從他們蒼風堡的副堡主嘴探得了消息,錦繡府大隊人馬還在往雁盪山走呢,你嚴濤居然帶着青靈丹下山了,我們血玉梅花犧牲色相三年,好容易爬進了蒼風堡的高層,這也要給我們一個解釋才是。」

  古蒼月等三人狠狠的橫了護花公子一眼,護花公子則是哼哼有聲的,絲毫不理會蒼風堡諸人那詭秘的眼色。

  段青長嘆了一聲,看了看四周越來越多的黑衣人,搖頭嘆道:「老嚴,把東西交出來吧。聽老哥一句話,古劍仙的劍丸,我們怎麼可能參悟得透?那青靈丹,哪怕能起死回生呢,把自己的性命搭進去可不值得。要不是我見過蒼風堡的浪天老兒,我今天根本沒辦法從錦繡府兩大長老的手上逃走,嘿嘿,他們的實力太強,我們兩個孤魂野鬼,對上他們兩個門派,就算渾身是鐵,又能打幾根釘?」

  嚴濤的臉是倔強的,死死的抓着自己的劍子不開口。段青死死的盯着他,也沒有開口說話。他知道,一個劍仙的劍丸,對於一個劍客的吸引力是太大了。過了一陣,段青終於嘆息起來:「罷了,罷了,你老嚴一番好意來找我,我段青也不是沒有義氣的人。跟着我,我們闖出去。」

  冷惻惻的聲音傳了過來:「闖?老身看你們往那裡闖?」冷風一動,古蒼月他們眼前也就看到人影一閃,兩個渾身錦繡宮衣的老傢伙手持拐杖到了現場。一個是彷佛骷髏架子一般的老人,渾身冒着一層淡淡的青氣;另外一個則是面如桃花的肥胖老太婆,身上有着一層不正常的粉紅色澤。

  古蒼月偷偷的朝着後面退了一步,錦繡府真正的高手來了,他古蒼月心知肚明是贏不了這兩個老怪物的。

  護花公子面露喜色,匆匆的從屋檐上跳了下來,欣喜的說到:「兩位長老,你們終於來了,小金子我可就放心了。您看,這些新送來的花奴一點用處都沒有,還沒見面呢,就被人家幹掉了十幾個。」他是害怕暴露自己領導無能的罪過,搶先把罪名扣在了錦繡府訓練花奴的人頭上了。

  老人輕輕點頭,說到:「罷了,小金子,這也不能怪你,最近的這些花奴,哼,除了臉蛋還好,其他的還有什麼用?真是一代不如一代……段青,段神君,我青木老人在這裡,你再給我逃逃看?我這次讓你闖出十丈了,我當場自殺,你信不信?」說完,他手中拐杖狠狠的一頓,頓時腳下那塊青石街板整個的化為了粉碎。

  面如桃花,頭髮銀白的老太婆則是咯咯的笑起來:「老木頭,不要嚇住了這些小朋友啊。段青,事情和你無關,你一邊歇涼去,剛才你連我桃花姥姥的一指頭都接不下,你再給我多嘴我現在就殺了你……嚴濤小兒,你殺死我們的花奴,這事我們沒完了,不過,交出青靈丹,你就可以走了,我們一筆勾銷。」

  青木老人冷冷的說到:「給你一盞茶的時間想想……不要動歪主意,你敢毀了青靈丹,我會讓你試試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罪過。」

  風聲連起,一條條身穿豪華錦袍的大漢默默的出現在了四周的屋頂上,錦繡府在蘇州府的高手終於正式露面了。

  嚴濤面色百變,他狠狠的看了段青一下,搖頭哀嘆起來:「媽的,真是背啊,我招惹哪路毛神了我?莫名其妙摔進那個洞府,差點被一頭白虎給幹掉也就算了,一路上被追殺了上千里,我今年的流年到底怎麼了?……老哥,我聽你的,東西給他們就是。媽的,反正我殺了他們這麼多人,我也不虧。」

  段青以及所有在場人的臉色都是一輕,段青說實話是不想拼命的,他在蘇州府享受得正開心呢。而其他的人呢,沒事也不想把閻王劍和千幻神君置於死地。要知道,江湖上誰沒有個三朋四友的,殺了這兩人簡單,日後的報復可就難得糾纏了。尤其重要的,就是害怕嚴濤心一橫,毀掉了他們要的東西,那就得不償失了。

  嚴濤極度不舍的伸手摸向了自己的腰帶,隨後,臉色整個的變成了慘白色。他手指頭哆嗦着翻出了那被劃開一條整整齊齊的細縫的衣服,死了爹娘一般的嚎叫了起來:「該天殺的老天爺啊,我閻王劍今天陰溝裡面翻船了啊……媽的,被你們蒼風堡和錦繡府堵上我認了,他媽的,連街頭上的小賊都敢來我嚴濤頭上拉尿了啊……我,我,我行走江湖三十年,什麼時候出過這樣的紕漏啊……老哥,我不要活了啊,我,我,我太他媽的丟臉了啊。」

  嚴濤氣得是眼睛直翻白眼,一口黑血噴了出來,就此不省人事。旁邊的段青連忙抱住了嚴濤,一時間也是開口不得。

  周圍的人哪個不是內功深厚的主兒?一個個都看到了嚴濤衣服上那整齊的開口,這些高手甚至可以在腦海中模擬出那一刀是從什麼角度,用多大的力量劃開嚴濤的衣服的。青木老人笑罵了一句:「他媽的,這閻王劍這次可算是毀了,以後不用在江湖上露面了。」

  桃花姥姥則是氣得直哆嗦:「老木頭,你糊塗了,東西在嚴濤這裡還算好,如果在那些小賊身上,他們懂得什麼?說不定早把東西給丟了。劍丸不管丟哪裡無所謂,反正找得回來。那青靈丹,要是沾了水可就化為氣了啊。」

  錦繡府所有的人身體都顫抖了一下,紛紛怪叫着撲飛了出去。

  古蒼月也是被眼前的變故弄得說不出話來,他嘴皮子顫抖了一陣,終於怒罵起來:「你這該死的閻王劍,你,你,自詡為武林高手,卻……」對於嚴濤的話,在場的人都是相信的。畢竟一個武人、一個劍客的榮譽重於一切,嚴濤既然已經服軟要交出東西了,那麼他再這樣演戲是沒有任何意義的,因為他根本不可能逃出蘇州城的。

  古蒼月怒吼了起來:「來人啊,請兩位大爺回蘇州府好好的招待,等我們找到了東西再送兩位離開蘇州府……給我抓住蘇州府街面上的所有混混頭目,給我往死裡面打,看看是誰爪子發癢了,敢招惹大爺我們要的東西。給我叫醒所有輪休的兄弟,給我……媽的,給我把蘇州府翻個個兒出來,也要找回那東西。」

  古蒼月大聲的咆哮起來:「我要讓那個小賊死,我要扒了他的皮,我要抽了他的筋,我,我要把他送進京城做公公。」古蒼月氣惱啊,這些眼高於頂的武林高手,愕然發現自己拼殺了一整天還沒有拿到的東西,居然被一個小混混,一個社會最底層的小賊給順手牽羊的拿走了,他們的面子往哪裡放?這事情要是傳開了出去,不僅僅古蒼月他們自己,蒼風堡的面子都會被丟個精光。

  想想日後武林其他大派的人幸災樂禍的問:「哎喲,你們蒼風堡不是號稱武林第一麼?怎麼你們出動了百多號高手,這東西還被一個小混混拿走了?莫非諸位的本事,就只有拿銀子玩女人麼?」

  一想到這一幕,古蒼月就是頭皮發炸,恨不得立刻抓住那幾個小賊,把他們碎屍萬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