弄潮/掌舵者 - 第2章

瑞根

  趙國棟當然知道對方說的是實話,聯防們在派出所里本來就矮民警們一等,福利待遇又低,如果連這點便宜都占不到,誰還願意來干?不過聯防們的辛苦趙國棟也知道,那一旦有事,辛苦活、危險活、得罪人的活那是半點也撂不下,民警乾的,他們得干,民警們不願意乾的,他們也得干。

  「好了,不說這些了,你說孔月他們也都回廠上班了?」趙國棟岔開話題。

  「你小子,我就知道你會問這個問題。」吳長慶神色詭秘的笑了起來,「孔月在江廟中學沒考上,又到縣中校去補習了兩年,還是沒考上,就只有回廠了,現在安在廠里人事科。」

  趙國棟有些尷尬的撓了撓頭,當年初三的時候孔月可是有名的班花,當初精力有些過剩的趙國棟也有那麼一點意思想要和孔月搞對象,可對方根本就沒有那個意思。

  後來趙國棟中考發揮出色考上了江口縣中校,而孔月卻只考上了江廟中學,三年高中趙國棟也沒有和對方多聯繫,平時回家見面也就只是打個招呼而已,考入警專後就基本沒有什麼聯繫了。

  「哦,那房子全呢?」房子全和趙國棟關係一直不錯,但這大半年來趙國棟在刑警隊幾乎就沒有多少時間回家,整日泡在隊上加班搞案子,也就沒有怎麼聯繫,只知道他也進了廠,但在哪裡上班卻不清楚了。

  「唉,別提房子全了,房子全真夠倒霉了,你想都想不到他會安排在哪裡。」吳長慶嘆了一口氣。

  「安排在哪兒?」趙國棟吃了一驚,看樣子房子全似乎出了什麼事情。

  「鍋爐房!」吳長慶一字一句的道。

  「什麼?鍋爐房?」趙國棟不敢相信自己耳朵。

  這紡織廠里的鍋爐房可不比其他廠,紡織女工三班倒,長白班、夜班和中班,就叫做三班倒,長白班是指正常上班,夜班是下午四點到晚上十二點,中班是晚上十二點到第二天早上八點。

  因為女工們天天和絮塵打交道,車間裡氣溫又高,粉塵又重,三班下班的女工們幾乎都要洗澡,這鍋爐房那可是二十四小時都得忙碌,一樣也只有三班倒,這可是又苦又累的工作,一般說來都是外招工人來干,本廠子弟怎麼會弄到那兒去?

  「嗯,鍋爐房。」吳長慶臉色也有些難看,「他爸出了事兒,被撤了職,他正好趕上這個時候進廠,不是就只有當替罪羊了?」

  「他爸出啥事?」趙國棟知道房子全他爸是廠里車隊隊長,廠里幾十輛大小車輛都歸他調配,和領導關係也很到位,也算是個人物。

  「車禍,酒後駕車,重傷兩人,還好沒死人,現在被下到車間裡去了。」吳長慶輕描淡寫的道。

  下車間?趙國棟腦海里轉了一轉,這也太狠了吧,一擼到底?

  看趙國棟意似不信,吳長慶隨口補充了一句:「和他爸關係好的謝書記上前年年齡就到點退休了。」

  原來如此,趙國棟琢磨過來味道,他好歹在學校里也是學生會裡幹部,能在學生會裡混上一官半職那都得有些手段,雖然糾察隊副隊長算不上什麼,但是對於這中間的奧妙也隱約有些知曉。

  趙國棟無言的點點頭,一朝天子一朝臣,廠黨委書記在廠里也是說一不二的人物,但一旦退休,影響力自然大減,何況還已經退了三年了,車隊隊長這個位置本來就是肥缺,本任領導自然要安排自己中意的人,能夠忍這麼久借着這個機會發難,已經很難得了。

第三章

初來

  送走了有些飄忽的吳長慶,趙國棟看看時間也差不多了,徑直往江廟派出所走去。

  江廟派出所在江廟鎮沿河正街上,與江廟區工委斜對,趙國棟提着包從江廟區工委大門前走過,大門大開,門口牌子上那「中國共產黨江口縣江廟區工作委員會」幾個紅字已經有些褪色,而白底漆也有些斑駁,瞥了一眼裡邊似乎沒有人上班,趙國棟也懶得多看,緊走幾步往斜對面的江廟派出所走去。

  趙國棟還沒有來得及走攏門口,就聽得大門裡一陣強烈的引擎轟鳴,趙國棟不用猜也知道那是警用山東750三輪摩托車發動轟鳴的聲音,江口縣公安局每個派出所都有一輛當家的邊三輪摩托,像城關所和北郊所以及西外所這些縣城附近派出所一般都還有兩輛。

  一輛警用邊三輪唰的一聲從大門內竄了出來,趙德岳還沒有來得及看清楚是誰,對方已經一個急剎車剎到了趙國棟面前。

  「喲,小趙,你都來了啊?」

  趙國棟定睛一看,一身土黃色的警服敞開露出寬厚的胸膛,衣領上兩枚紅領章顯得十分耀眼,一枚藍底金長城的公安臂章在風中扇乎着,是劉猛,江廟派出所的幹警。

  「是啊,劉哥,我剛來,正準備來所里報到呢。」對於家鄉派出所的民警趙國棟都有些印象,畢竟自己也回來過幾次,雖然交情不深,但也算認識。

  「嗯,真是不巧,邱所不在,只有廖指導在家,剛才廖指導還在談念你呢,走吧,進去再說。」皮膚黝黑的劉猛很熱情,跳下車來一把把趙國棟的包丟進摩托邊斗里,然後一個三百六十度轉彎,車輪剎車帶起刺耳尖叫聲,一趟子又鑽進了派出所院壩里。

  踏進派出所院子,趙國棟就聽見劉猛粗獷的聲音在猛吼着:「廖指導,廖指導,小趙,趙國棟來報到了。」

  趙國棟也不是第一次感受到這麼多雙眼睛盯着自己,二樓上靠右端的門裡走出來一個五十來歲的男子,一身白襯衣外扎,寬大的警用皮帶將一天有些洗得發白的警褲勒得緊緊的,不過有些偏大的肚皮還是暴露出來他的年紀已經不年輕了。

  一樓的辦公室里不少目光落了過來,幾個穿着公安服但是卻沒有任何標記的精壯漢子都在打量着他,右面車庫旁的平房裡一個女人的頭也伸了出來,那是戶籍室。

  「噢,小趙來了啊,歡迎,歡迎!邱所長不在,臨出門時就給我打了招呼,來,來,上來坐。」兩鬢已經有些微微斑白的男子從樓上走了下來,一臉和藹的笑容,讓趙國棟原本有些生疏的感覺頓時消散了許多,這就是江廟派出所政治指導員廖昌盛,一個已經在江廟派出所幹了十幾年的老公安。

  「廖指導,我來報到了,從今天起,我就是你手下的兵了,有啥工作,你儘管安排。」趙國棟在來派出所之前就已經換了夏裝警服,一個標準的敬禮之後,一副誠惶誠恐的模樣。

  「這麼客氣幹啥?以後大家都是一個戰壕里的夥計了,走樓上會議室去坐。」廖昌盛很熱情的拉住趙國棟的手往樓上走,軍人出身的他顯然對趙國棟的第一印象很好,以前在局裡雖然也見過面,但是並不熟悉,今天也算是第一次正式打交道了。「劉猛,把在家的人都喊上來,大伙兒也見個面,日後就要開展工作了。」

  見面會雖然所長邱元豐不在,但是還是讓趙國棟一下子就熟悉了全所的同事們。

  江廟派出所只有八名幹警,除了指導員廖昌盛和劉猛外,內勤薛碧琴和戶籍林秀芝都是三十多歲的女民警,一名民警已經在前幾天調到了縣局治安隊,那個黃皮寡瘦的中年男子叫羅明山,也是一個轉業回來幾年的老同志了,還有一個民警賀洪海下鄉去了,加上趙國棟正好八個民警。

  趙國棟結合着自己了解到的信息小心的觀察着這些新同事們,這是他讀書時代就養成的習慣,到江口縣中校如此,到警專也如此,到縣局刑警隊也同樣如此,而現在又到了江廟派出所。

  廖昌盛是派出所指導員,同時又是派出所黨支部的書記,理所當然的二把手,雖然說黨指揮槍,但是在公安機關這個半軍事化的單位里,仍然以行政首長負責制,所長才是派出所的真正核心。派出所是一線實戰單位,業務工作首當其衝,只要隊伍不出大問題,年終考評都是要拿實實在在的業務工作指標數據來說話的。

  所長邱元豐雖然在江廟派出所沒來兩年,但是據說不但在局裡很有人緣,而且還很得江廟區工委那邊的看重,而邱元豐聽說既不是當兵出身,更不是科班生,而是從農業局調進來的,進入縣公安局不過區區六七年年,就能從一名普通民警提拔到江廟派出所所長的位置上來,也足以證明他非同一般的能力了。

  剩下的就是和自己一樣的普通民警了,羅明山似乎有些少言寡語,在所里的人緣關係也不太好,而賀洪海是下鄉最後趕回來的,比自己大不了幾歲,精瘦一個小伙子,當兵退伍回來的,家好像是縣城的,接觸下來還覺得不錯。至於兩個女同事,趙國棟並沒有多注意,她們倆一個三十剛出頭,一個挨邊四十,不過那薛碧琴看上去倒是有些妖妖嬈嬈的樣子。

  躺在剛剛鋪好的床上,趙國棟重重的吐了一口氣,這就算又到一個新環境裡了。

  唉,刑警隊,剛滿十個月,自己就不得不離開了,剛才看劉猛和賀洪海欲言又止的樣子肯定就是想要問自己為什麼會被發配到這江廟派出所來。哼,禍兮,福之所倚,福兮,禍之所伏,我趙國棟難道就這樣一個算不上什麼的小跌撞都承受不起麼?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樓下已經傳來了聯防們的吆喝着打撲克的聲音,趙國棟也知道這江廟場鎮上一入夜街道上就沒啥人了,既沒有多少娛樂項目,電影院開開停停,要死不活,除了有一家舞廳和錄像廳還能集聚一點人氣之外,其他地方都是黑燈瞎火的。

  街道上的居民也只有那麼多,人們也已經習慣了這種相對單調枯燥的生活,夏日裡還好一些,總還有人來散散步,而一到冬日裡,晚上八九點鐘街道上鬼都能打死人。沒事要不就是早一點上床睡覺,要不就是打打撲克,下下象棋消磨時間。

  比起江廟鎮街上,其實紡織廠家屬區里還熱鬧許多,除了舞廳之外,廠裡邊還有圖書室和充當禮堂角色的電影院,加上幾家從克朗球發展起來的檯球室,茶館,租書店,錄像廳,趙國棟還真有些懷念以前在子弟校讀初中的日子。

  這腦子一會兒想到這一會兒想到那,趙國棟躺在床上也不安穩,索性站起來在窗戶上鄉外打量。邱元豐和賀洪海家在縣城,而劉猛是本縣烏河鎮的人,其他幾個民警都是本地人,除了值班,一下班大多回家了。今天是劉猛值班,本來打算要給趙國棟搞一次接風的,但是所長沒有回來,也就該在明天了,劉猛這小子也不知道跑哪兒去了。

第四章

乍到

  重新回到床上,趙國棟發現自己卻始終無法入眠,思緒像脫韁野馬四處狂奔。

  看來唐瑾與自己感情終於出現了問題了,事實上三個月前趙國棟就已經意識到了這一點。

  市區分局和郊縣局之間的差距不是一尺兩尺那麼大,縱然是自己和她的感情再是牢固,但是在空間距離和時間流失這兩個可以讓一切褪色的洪水面前,感情堤壩也只有潰堤一個結局。自己竭盡全力在彌補那可能出現的決口,但是能夠起到多大作用呢?

  本以為自己見慣了學校畢業時那些雙宿雙飛的勞燕從此分飛的場景,自己應該有了一些思想抵抗力,但是當看到那個面容白皙的小白臉熱情的向着唐謹獻殷勤時而唐瑾又是笑靨如花時,自己心中那股子感覺,只能用心如刀絞的來形容。

  唐瑾是趙國棟的警專同學,也是年紀里有名的校花之一,趙國棟從一進入學校第一天見面時就被對方給徹底吸引住了。

  嬌小玲瓏的身材和白皙的皮膚,精緻秀美的臉盤子恰到好處的融合在一起,加上一頭微卷的短髮,再穿上英武的警服,趙國棟幾乎毫不猶豫的下了決心要把這個女孩子追到手。

  趙國棟知道自己的條件不算好,論家境,自己不過是普通工人家庭出身,論背景,家裡親戚大多是農村或者普通城鎮居民,論人才,自己考上警專已經是超水平發揮,個頭雖然魁梧結實,但這二年誰看你這個?

  何況警專中像自己這種人比比皆是,但是趙國棟硬是憑着一張厚臉皮和一股牛勁兒,硬生生的擊敗了許多競爭對手成為唐瑾的男友,這在警專中甚至引起了不少人的不滿,認為是鮮花插在牛糞上了。

  不過甜蜜的生活似乎總是過得那樣快,畢業分配的殘酷性讓趙國棟和唐瑾都很快就感受到了現實的差距。江口縣距離安都市區還有四十公里,而唐瑾卻分配到了天河區分局戶政科,僅僅是這四十公里之遙就讓兩人之間的感情似乎也疏遠了不少。

  雖然趙國棟只要一有空閒就往唐瑾那裡去,唐瑾也是一有空就來,但是刑警隊本來事情就多,經常是唐瑾過來卻找不到人,加上通訊也不方便,無論是唐瑾還是趙國棟自己都意識到這樣下去兩人之間的感情遲早要出問題,只是這種事情卻不是二人能夠扭轉的。

  下意識的將手臂枕在頭下,仰望着有些斑駁的房頂,趙國棟的心漸漸變得有些苦澀。

  唐瑾的漂亮和活躍走到哪裡只怕都不會少人追求,天河分局管轄地段地處市區中心,經濟條件也好,比起江口縣局來條件不知道優越了多少倍,肯定會有不少年輕男性在唐瑾身畔獻殷勤,即便是現在唐瑾能夠堅持下去,但是長時間下去呢?

  唯一的辦法也許只有調到市局或者市區幾個分局中去,但是這談何容易,想一想自己連縣局刑警隊都沒有站穩就被發配到江廟來,趙國棟就一陣煩躁。

  距離唐瑾越來越遠,兩顆心的距離也會越來越遠,原本一直相當自信的趙國棟知道自己如果不能儘快改變這種局面,只怕唐瑾真的就會遠離自己而去了。

  「小趙,到我辦公室來一下。」剛剛開完第一次所務會,趙國棟還沒有來得及下樓,就聽見邱元豐的聲音傳來。

  「坐吧,小趙,你到咱江廟來的情況我都知道了,劉隊是我的鐵哥們了,你這一次能夠幫他扛下來,夠意思,這江廟你也應該比較熟悉,聽說你家就是紡織廠的,那也正好,挨家也近了許多,刑警隊出來的,那可得好好表現一番才是,我很看好你啊。」

  邱元豐坐在藤椅上顯得有些擠,藤椅的藤條似乎也被他的身體往外凸起了一圈,他是一個胖子,四十歲不到的年齡身材就有些走樣了,不過這並不影響他的水平,至少這番話就說得很有水平。

  趙國棟臉上有些驚訝,自己幫劉隊頂缸的事情連隊裡也只有兩個當事人知道,局裡面都以為是自己的出的事情,怎麼這個傢伙就知道了?難道是劉隊告訴他的?他和劉隊的關係就好到這種程度?不過對方沒有點明,趙國棟也不多問。

  「邱所放心,你安排我到哪兒,保證給你把工作拿上去,這一點你儘管放心。」趙國棟也是挺胸很耿直的道。

  「好,方才所務會上已經分了工,你就駐大觀口和土陵兩個鄉,邱指導年齡大了,身體也不比以前,所以只好偏累你了。」邱元豐一副語重心長的口氣:「大觀口和土陵兩個鄉這一年多來不太清靜,兩個鄉治安室的治安員也是縮手縮腳,黨委政府也有些看法,工作沒有拿起來,群眾意見不小,你要儘快熟悉情況,記住,你一個人工作肯定是干不完的,必須要依靠當地黨委政府,把治安室一幫人好生帶起來,拿出一點成績來。」

  趙國棟一邊點頭,一邊在筆記本上做着記錄,「明白了,我下午就先去大觀口。」

  「也不用那麼急,你才來所,這樣吧,今天你先休息一下,反正是周末了,可以回家去一趟吧,星期一正式上班,你帶胡明貴一起去大觀口,他是大觀口人,情況也熟悉,你也儘快和大觀口鄉黨委政府和各村幹部認識熟悉一下,以後工作起來也便於求得他們的支持。」

  邱元豐點燃趙國棟遞上的一支煙深深吸了一口,淡藍色的煙圈在兩人之間形成一道若有若無的屏障,似乎將兩個人一下子的距離拉了開來。

  「小趙,既然來了咱們江廟所,就拋開一切包袱,好好干,咱們江廟可是解放前江口縣城的所在地,也是一個出人才的地方,欒局可就是咱們江廟所出去的。」

  邱元豐口中的欒局是指現任江口縣公安局黨委書記、局長欒征遠,趙國棟也聽說過欒局以前在江廟呆過,不過那都是陳穀子爛芝麻的事情了,欒征遠也不過在江廟所擔任了半年的指導員就調到了刑警隊擔任指導員,從刑警隊指導員干到隊長再到副局長,最後到局長,前後不過十年光景,也算是江廟所唯一一個走出來的局級領導。

  「嗯,我一定不會辜負邱所的期望。」

  趙國棟也不想多贅言,這個時候說啥都是白話,自己初來乍到,連地皮子都還沒有踩熱,雖說在這江廟鎮地盤上生活了十幾年,但紡織廠相對於地方來說本來就十分封閉,很少與地方上有多少交道,如果不是趙國棟初中時候還算是學校里的風雲人物,經常和子弟校一幫人與江廟中學學生發生一些衝突,只怕連江廟鎮都沒有幾個人認識他。

  「好,你去吧,辦公室我讓他們都替你打掃了,整理一下東西,你今天就可以休息了,記住星期一早八點半準時要點名,不要遲到了。」邱元豐擺擺手示意趙國棟可以離開了。

第五章

聯防

  回到自己辦公室趙國棟才發現自己辦公室早已被打掃得乾乾淨淨,這是調走那位民警留下的辦公室。

  一張有些古舊的辦公桌倒也結實寬大,旁邊一個帶着雕花的木櫃一看就知道是個老古董了,不過側面還印着一個紅漆五星,江廟鎮革委會幾個模糊的字跡還隱約可見。一看就是文革期間保留下來的貨色,不然早就被破四舊給毀了。

  趙國棟眼睛一亮,走上前仔細的查看了一下這具貌似黃花梨的古董木櫃,這玩意兒怎麼看都有些像明朝風格的貨色,看櫃腳和周圍稜角的磨損程度也知道這東西很有些年辰了,只是一時間還難以準確判斷它的年代。

  小學和初中時代對於趙國棟來說是一個十分關鍵的時期,雖然子弟校的教學水平讓趙國棟的學業無法上一個台階,但是另一方面趙國棟正是因為在安都第一棉紡織廠里才能碰上古道人,一個改變了自己的奇怪道人。

  除了一身武術搏擊功夫,對於包括古舊家具這一類古玩器鑑別了解雜家知識也是在那個時候從古道人那裡獲得的。

  古道人就住在廠里後西門外一里地的一處破舊道觀里,他什麼時候開始住在那裡連當地的老百姓都說不清楚,不過安都第一棉紡織廠開始修建的時候他就已經住在那裡了,而趙家兄弟也是在小學時代就開始跟着那個有些瘋瘋顛顛的古道人廝混。

  「趙哥!」門外的聲音制止了趙國棟還欲仔細觀察這具木櫃的想法,趙國棟扭頭和走進來的一名精壯漢子點點頭打了一個招呼,「明貴啊,來,來坐,我正說到你辦公室去呢。」

  走進來的精壯漢子一身土黃色的夏裝警服,不過沒有任何其他標記,一張刀條臉稜角分明,三十歲上下,走起路來帶起一陣風,他是所里的聯防隊員胡明貴,也將是趙國棟的助手。

  「趙哥,邱所說星期一讓我跟你一起去大觀口看看。」

  「嗯,星期一早上就去,我和邱所說了,第一天麼,還是得裝裝樣,就騎邊三輪去。」趙國棟點點頭,「十多里地估計也就是十多分鐘就到了吧。」

  「嗯,騎摩托車差不多,騎自行車得大半個小時。」胡明貴雙手接過趙國棟丟過去的阿詩瑪仔細瞅了一眼,點燃火美美的抽了一口,才道:「趙哥分來就駐大觀口和土陵,看來邱所很器重趙哥啊。」

  「哦?怎麼說?」趙國棟一聽就聽出一點味道,不過他沒有露出任何表情。

  這些聯防都是些在派出所里混得精熟的老油子了,趙國棟在來派出所之前劉隊就給自己打個招呼要他不要太過於相信那些所里的聯防,凡事要自己拿主意,別被那些聯防牽着鼻子走。

  「呵呵,這兩年多一直是廖指導掛着大觀口鄉和土陵鄉,廖指導是所領導,年齡大了,身體又不咋好,所以去這兩個鄉的時間也就不多,有事才過去,沒事兒一個月也難得一去,反正兩個鄉都有治安室,也出不了啥大事兒。」胡明貴一邊吞雲吐霧,一邊叭嗒着嘴巴回答。

  「哦?可我聽邱所說兩個鄉好像都不太安靜,鄉政府都有些看法啊。」趙國棟聽出一些門道來,試探性的問道。

  「大事兒是沒有,不過小事兒當然就少不了啦,治安室那幫人對付一般的二混子還行,真的要遇上刺兒頭,還有那些廣角子,他們就拿不下來了,兩三年都這樣,鄉里能沒意見麼?」胡明貴也沒有隱瞞什麼。

  「明貴,你的意思是那大觀口和土陵還有些硬角色不成?」趙國棟裝出一副不信的樣子。

  「嘿嘿,趙哥,你是刑警隊下來的,當然不會怕誰,不過這些傢伙土生土長,俗話說強龍還不壓地頭蛇,這些傢伙平時你碰不上人,一到關鍵時候就冒出來了。」胡明貴似乎也覺得自己說得有些多,話也開始遮遮掩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