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為下 - 第2章

綠野千鶴



「是,」高義應了一聲,剛毅的臉上,也忍不住顯出愁容,「世子,以後怎麼辦呢?」

「還能怎麼辦?」樓璟放下手中的信件,閉了閉眼,待睜開雙目之時,已帶上了點點笑意,「八月二十下定,九月初二成親,皇上如此着急,做臣子的自然該為君上分憂。」

「世子……」尋夏擔憂地喚了一聲,心道世子是不是被氣糊塗了。

高義卻是知道,世子露出這幅神情當是有了計較,便安心地退下了。尋夏怕樓璟晚間會發燒,打發了值夜的小廝,自己歇在了耳房。朱雀堂安靜了下來,晚風吹過院中的青竹,悉悉索索,宛如大漠上風吹枯草的聲音,讓人心中無端端生出幾分蒼涼之感。

樓璟看着窗外一輪明月,努力回想太子是個什麼樣子。他十一歲就跟着祖父去戰場上歷練,兩年前祖父戰死才回了京城守孝,太子這個人甚少結交勛貴子弟,去年秋獵也稱病未去,以至於他現在腦中的太子,還是兒時見到的那個穿着杏黃衣袍、繃着一張小臉給他窩絲糖的孩子。

夜,月涼如水,流瀉於朱紅琉璃瓦上,襯得皇宮越發寂寥。

東宮,崇仁殿。

「樓璟挨打了?」一隻修長的手捏着手中的紙箋,在澄澈的月光下露出一角杏黃色的衣袖,沉穩悅耳的聲音中聽不出喜怒,正是這東宮的主人——太子蕭承鈞。

「是,」旁邊一個儒生打扮的人垂手而立,恭敬地應道,「安國公瞞着這事,皇上恐怕還不知曉。」

蕭承鈞微微頷首,把紙箋湊到燭火上,由着火焰將雪白的紙張吞噬殆盡。

「殿下,若是世子對這門親事不滿,讓他嫁進東宮來怕是……」語氣中滿是擔憂與猶豫,皇后與太子妃,向來沒有哪個是公侯之家唯一的嫡子的,何況安國公府乃是簪纓世家,與那些個混日子的勛貴完全不同,娶了安國公世子,便是斷了開國元勛之後,皇上怎麼會做出這般糊塗的決定?

緩緩將手負於身後,蕭承鈞沒有接話的意思,似乎在等着下文,又似乎毫無興趣。

說話的人拿不準太子的意思,只得硬着頭皮說下去,「樓家雖顯赫,然子嗣單薄,於殿下並無太大助益。且安國公世子是老安國公親自教養的,去年秋獵騎射均拔了頭籌,皇上賞了正四品羽林中郎將,勛貴子弟中無人能出其右,是不可多得的少年英才……」把這樣的困於後宮這方寸之地中,十分可惜不說,還會留下很大的隱患。

「無妨。」蕭承鈞抬手,打斷了這火急火燎的勸告,既然父後要他娶樓璟,自然有他的道理,況且旨意已下,多說無益。

高義第二天就去了一趟京外的莊子,帶回了兩個面色冷峻的男子。

「這是雲七與雲八,雲七善治外傷,雲八善探消息。」高義指着跪在地上的兩個黑衣人道,這是老國公爺留給孫子的幽雲十六衛中的兩人。

樓璟點了點頭,這十六個死士是祖父手中的精兵,連父親也不知道這些人的存在,平日他也捨不得動用,「叫你二人前來,是以防萬一,不到萬不得已不准出手。」

下旨那一天已經是八月十七,婚禮卻定在九月初二,不知道欽天監怎麼算的,竟然把日子定的這般近,安國公府這些天忙得人仰馬翻。而世子住的朱雀堂卻是冷冷清清,甚至是守衛森嚴的。

樓璟有了雲七治傷,外傷在漸漸好轉,只是時日太短,怕是等到大典之日也只能養好三成而已。安國公夫人魏氏自打那日得了教訓,再沒有來招惹過樓璟,反倒是每日都派人送些人參、鹿茸之類的補藥,樓璟這些天忙着打探消息,暫時還沒功夫搭理她。

「世子,」高義走進來,表情有幾分怪異,「屬下看到既明少爺在翻牆。」

「趙熹?」側躺在床上看書的樓璟挑眉,「把他提進來。」

沒多久,就聽到一陣清越如金鈴的少年聲音,「你家的侍衛真是越來越粗魯了,真該讓他們跟着我讀兩年書。」

「我這侍衛不識字,跟着你讀書怕是會辱沒趙解元的名聲。」樓璟斜睨了一眼忙着整理衣袍的人,眼中已忍不住染上了笑意。來人看起來只有十五六歲,眉目清秀,帶着江南文人特有的書卷氣,「你幾時進京的,怎麼也沒人來遞個信?」

趙家是官宦世家,趙熹的二伯父便是當朝的左相趙端。按理說勛貴與文官向來是沒什麼交集的,但趙熹這個人很特別,自小讀着聖賢書,長得也一臉斯文,人卻活潑的像個猴子。兒時隨着伯父在京城讀書,偶然間認識了樓璟,竟然一見如故,只要樓璟在京中,隔三差五就會跑來找他。

兩年前回江南去潛心讀書考鄉試,以十四歲的年紀中了解元,趙熹在家排第九,前面八個堂兄沒有一個比得上他的,家中高興非常,由祖父親自給他提前取了表字「既明」。

「哼,爺爺讓我來考明年的會試,說我在家吵得他頭疼,本想着給你個驚喜,豈料剛進京就聽說你要嫁給太子了!」趙熹一撩衣擺在床邊坐了下來,接過映秋遞過來的杯盞,三兩下喝了個精光,笑道,「多謝姐姐,煩請再給我來一杯。」

映秋拿帕子掩嘴笑着給他又續了一杯茶。

趙熹接了杯盞,不喝也不說話,只是興味盎然地看着床上的人,仿佛在審視這個傷勢過重的人還能活幾天。

樓璟抬了抬下巴,高義和映秋識趣地退了出去。

「我遞了拜帖,卻被安國公推拒了,」趙熹這才收起幸災樂禍的嘴臉,皺着眉頭道,「他把你軟禁了?」安國公說世子不在府中,他就去了北衙,結果羽林軍左統領將軍說樓璟已經好幾天沒去了,這才意識到事情有些不對,索性翻牆進了朱雀堂。

樓璟放下手中的書,慢慢換了個姿勢趴着,「算是吧。」

趙熹看着樓璟一臉無所謂的樣子,頓時氣不打一處來,「那你就準備乖乖嫁過去嗎?」他一直不明白安國公為什麼不喜歡樓璟,但這麼多年來,也沒見樓璟吃什麼虧,怎麼這回就這般輕易地被拿捏住了?

「我連路都走不得,還能如何?」樓璟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嫁到東宮也不錯,起碼不用去打仗了,父親以後見了我還得磕頭呢。」

「你……」趙熹氣得立時跳了起來,「如今貴妃專寵,太子式微,你以為你嫁到東宮去能有什麼好日子過?若是太子同皇上一般不喜男色,你怎麼辦?」

樓璟靜靜地看着那上躥下跳的人,緩緩地笑了,「趙九,我有你這個朋友,縱使被父親打死也值了。」縱然這種不把皇家放在眼裡的話與趙熹自己的性子有關,但會這般只為他考慮的,估計也只有趙熹了。

「呸,」趙熹啐了他一口,「還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監,這都什麼時候了,你還說這些廢話。」

樓璟收起笑容,正色道:「這件事皇上已經下了旨,任我有通天的本事也不可能讓皇上收回成命,況且……你可聽說過靖南候的事?」

「皇上似乎有意要定南候調回京城。」趙熹說到這裡,也禁不住壓低了聲音,他是家族裡不世出的天才,二伯父對他很是器重,才會把這種朝中秘聞告訴他。

樓璟點了點頭,沉吟片刻方道,「我聽說,娶我做太子妃,是皇后的意思。」

「啊!」趙熹禁不住驚呼出聲,皇后是靖南候的親子,靖南候守東南一帶這麼多年,戰功赫赫,皇上讓他調回京城,實則是要收他的兵權,那麼在這個時候納太子妃,就是對皇后的安撫之意。皇后不趁機為自己家族多爭取利益,反倒要太子娶樓璟這個不相干的人,卻是為何?

樓璟沒有理會趙熹的驚愕,而是問起了另一件事,「左相對太子的印象如何?」

趙熹眨了眨眼,印象中伯父對太子並沒有什麼過高的評價,太子也一直中規中矩的,不曾主動結交過什麼人,「你覺得太子有問題?」

樓璟哭笑不得地敲了敲趙熹的腦袋,「我遲早有一天被你這張破嘴害死。」太子有問題這種話能是隨便說的嗎?

第3章

迎親

「這嘴怎麼了?這嘴可是寶貝,整個越州府的狀師都說不過我!」趙熹得意道,「你就看着吧,總有一天我能把自己說進尚書省,官拜丞相,老來得封三公三孤,死後追封為古今第一聖賢。」

樓璟忍笑忍得胸口疼,單手握拳抵在唇邊輕咳一聲,「嗯,有志氣,只是要做古今第一聖賢,你得先去說服一個人。」

「誰?」趙熹立時來了興致。

「城東青蓮寺,寧心法師。」樓璟神秘兮兮道。

「啊?」趙熹愣了愣,旋即撇嘴,「青蓮寺可是個尼姑寺,我怎麼去見一個老尼姑?」

「這你就不懂了……」樓璟挑眉,勾了勾手指讓趙熹附耳過來。

「這個好玩!」趙熹聽着不由得咧開了嘴,旋即又蹙起眉頭,「我明年就會試,你也不說勸我讀書,淨讓我做這些個缺德事,我若是考不上怎麼辦?」

樓璟瞥了他一眼,屈指重重彈了一下那顆腦袋,「考不上,你就去東宮做公公,本太子妃定然封你個大總管!」

趙熹捧着腦袋,被高義再次揪着領子提過院牆,一邊抻領子,一邊思索做公公和考狀元哪個升官更快,倏然想起自己是來問樓璟成親的事,怎麼就這樣被扔出來了?

「世子,今早那個寧心老尼姑又來了,只在上院坐了盞茶的功夫。」尋夏端了一碗藥來,悄聲對床上的人說。

樓璟笑着頷首,看到尋夏手中的苦藥,唇邊的笑立時僵硬了一下,「我這是外傷,喝藥也無濟於事。」

「不行,」尋夏把巴掌大的小藥碗塞到樓璟手中,「七侍衛說世子還受了內傷,若是不喝藥,是會吐血的。」

這什麼亂七八糟的醫理?樓璟撇嘴,但面對着尋夏虎視眈眈並且隨時可能會變成眼淚汪汪的杏眼,只得閉着氣一口吞了下去。可嘆他自小天不怕地不怕,就怕這藥的苦味,當真是英雄落難被丫環欺。

日子一天一天走得飛快,從八月十七到九月初二,不過是眨眼的功夫,時間短到根本不夠樓璟養好傷。

安國公樓見榆當初想出這個主意的時候也沒有料到,皇上會把日子定的這般緊,原想着皇家娶親,應當會選在明年開春,就算再急也得三個月吧,可誰知只有半個月。若是那小子在婚禮上出了丑,他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這個你拿着,若是撐不住了就吃一個,」樓見榆將一個羊脂玉小瓶扔給一身艷紅喜服的樓璟,見他冷着臉不說一個謝字,就氣不打一出來,想着今天大喜的日子,生生忍住了,「嫁到宮裡就是皇家的人了,你且記住,做錯了事可不是你一個人丟臉,整個安國公府都會跟着遭殃。」

待安國公甩袖離去,樓璟轉了轉手中的小玉瓶,倒出一粒藥丸來嗅了嗅,與暗格中那一瓶是一樣的藥。不由得冷笑,即刻見效的藥多半對人有害,這種更是拿幾種毒藥配的,吃多了後患無窮,在戰場上輕易也是不會吃的。況且父親只管讓他行禮的時候不出醜,就沒有想過,進了洞房太子難道會看不出來嗎?到時候他怎麼辦?

無論是小門小戶還是高門貴族,結婚都是很隆重的,而太子娶親,更是複雜。

迎親的前一日便有禮部和宮中的人前來布置,在安國公府大門外設次所,太子位面南,東宮官在東西兩側,以供太子迎親時東宮官朝賀所用。內侍省派了司禮太監來教導樓璟婚典時的禮儀,皇太子納妃儀,與天子納後相同,可想而知這其中的繁瑣。

以樓璟如今的身體,迎親前一天的折騰下來已經有些吃不消,次日還要早早起來,臉色變得越來越差。偏偏太子娶男妃,只能讓太監來幫着整理儀容,而被指派過來的,竟然是內侍省總管——內侍監沈連。

淳德帝在位的這十年裡,內侍省的權力一再擴大,如今的內侍監甚至可比左右丞相,且閹人心狠手辣、喜怒無常,樓璟不得不打起十二萬分的精神來應付沈連。

沈連如今已有四十多歲,只是榮華富貴地滋養,看着依然年輕,略顯瘦削的白淨面龐,笑起來有些陰冷。

「此等瑣事,竟勞煩沈公公親臨。」樓璟撐着站起身,與沈連見禮。

「太子娶正妃,咱家自然要來沾沾喜氣,」沈連笑着回禮,見他臉色不好,忙伸手虛扶了一下,「大典禮制繁多,辛苦世子了。」

樓璟絲毫沒有避讓沈連伸過來的手,甚至向他這邊靠了些,讓手與衣袖相觸,這讓沈連臉上的笑容不由得深了幾分。

太監身有殘缺,這些眼高於頂的勛貴子弟向來是看不起閹人的,只是這些年內侍省權力日盛,讓那些人不得不低頭,但一些細小之處仍免不了會顯出對閹人的蔑視,像樓璟這般如同對待文官一般、毫不做作的行事,自然能博得沈連的好感。

兩人說說笑笑,看着一團和氣,只是苦了樓璟,若是他人前來倒還可以躺一會,沈連在這裡便只能一直站着。

好不容易熬到了迎親的時候,太子下馬在門外受東宮官朝拜,樓璟在屋內拜別父母。

樓見榆與魏氏坐在正堂上,臉上的喜色遮也遮不住。魏氏穿着一品夫人的誥命服,尚且年輕的臉光彩照人。她今年不過二十三歲,只比樓璟大了六歲,因着是續弦,封誥不能超過樓璟的母親,封不了超一品,只封了一品夫人。

樓璟站在正堂中間,看着一副理所當然地坐在主母位上的魏氏,掃視了一眼兩人中間空空的檀木桌,微微笑道:「今日大喜,緣何不請母親的牌位來,這讓兒子如何拜別父母?」

魏氏像燦如春花的笑容立時僵在臉上,樓見榆也是一滯,旋即壓着怒火道:「你母親就坐在這裡,說什麼胡話呢!」

「大喜的日子,父親可莫嚇唬兒子,母親過世五年有餘,怎麼可能坐在這裡?」樓璟瞪大了眼睛,一副很是吃驚的樣子,對站在一旁的管家道,「還不快去請母親的牌位來。」

魏氏過門,他本可以改口叫母親,奈何這個繼母自打進門就沒有給過他好臉色,哪有半分做母親的樣子,因而時至今日,樓璟也只是喚她夫人。

正堂外,太子已經進門,儐相立於正堂東面,高聲唱和:「敢請事。」

一道沉穩清朗的聲音應道:「蕭承鈞奉制迎親。」

屋內還沒有拜別,眾人急得團團轉,樓璟只是好整以暇地立在正中,看着樓見榆憤憤地讓人去請牌位,看着魏氏那清白交錯的臉,身上的疼痛似都減輕了不少。

待請來牌位,門外的太子已經接過儐相手中的大雁,交給主婚人。往常主婚人自能挺胸抬頭地接過,可新郎是太子,主婚人就得跪受。主婚人跪着接了,太子躬身拜謝,方能起身。這樣一來,時間剛好夠樓璟跪完父母,蓋上蓋頭。

整個大昱朝,只有皇上與太子可以娶男妻,因而除了禮服都是男子禮服外,大部分禮節與男女嫁娶相近,甚至作為妻的一方是要遮蓋頭的。這倒是方便了樓璟,畢竟他這半殘之軀,一番折騰下來臉色定然很嚇人,出了這個正堂,丟人可就丟的皇家人了。

太子成親,當穿杏黃底的降紗袍,也就是要在杏黃色的禮服外罩一層鮮紅色的廣袖紗衣,蕭承鈞進門之後,樓璟只能從蓋頭下面看到一角衣擺。其他的事,都可以一件一件解決,樓家的事、朝堂上的事,這些日子樓璟都理出了頭緒,只是要怎麼跟太子相處,他苦思了這半個月,也沒想出個所以然來。

蕭承鈞與樓璟一同拜別父母,兩人分立,並不接觸,主婚人唱和,魏氏強作笑顏地說了句「恭聽父母之言」,便由人饞着樓璟上了轎。

皇家的花轎是如同小房子一樣的十六抬大轎,上面仔細地鋪了厚厚的紅綢軟墊,縱然是這樣,樓璟坐上去還是疼得直冒冷汗,那藥一日只能吃一粒,且藥效時間不長,需等快下轎的時候再吃,好支撐他拜天地的時候動作自然,這會兒只能想點別的來轉移疼痛。

太子蕭承鈞與他同歲,兒時母親在世的時候帶他進宮玩耍,幾個皇子站在一起,人們第一眼就會注意到太子,不僅僅是因為他穿了一身杏黃色的衣服,更是因為那嚴肅矜貴的小臉,與其他皇子形成了鮮明的對比。那么小就知道喜怒不行於色,怎麼可能是眾人眼中那個沒什麼出彩之處的太子殿下?

「這個……給你……」記憶中一隻白嫩嫩的小手,將一顆與手心差不多大的窩絲糖遞給他,一張小臉依舊繃得緊緊的。那隻手軟軟的,特別像過年的時候母親給他捏的小兔子饅頭,熱熱暖暖的帶着些奶香氣。

不知道蕭承鈞現在是什麼模樣,是不是還像小時候那樣有一雙黝黑的眸子……

轎子停了下來,趁着紅箭射轎的時候,樓璟吞下了一顆藥丸。

轎簾被掀開,有人攙着他走下去,並沒有尋常人家娶親時的熱鬧,皇家的婚禮靜謐而肅穆。鼓樂聲起,攙扶着他的人退到了兩邊,一隻修長白皙、骨骼勻稱的手遞了過來。

太子妃是男子,不能像尋常婚禮那般由喜婆扶着,也不能找個男子來扶着太子妃,所以是太子親自來拉着他去拜堂。

第4章

拜堂

樓璟看着那隻好看的手,心中竟生出幾分幼稚的期盼,想知道還是不是小兔子饅頭那樣的觸感,於是在蕭承鈞的手還沒伸到位置時,鬼使神差的先一步握了上去。

蕭承鈞愣了一下,隨即合攏五指,與他交握在一起,心道他的太子妃莫不是緊張了吧?

手中的觸感溫暖而乾燥,與兒時的感覺很是不同,只是依舊軟軟的,似乎是從饅頭變成了麵餅,於是樓璟滿意了,任由蕭承鈞拉着向前走。可是剛一抬腳,針扎火燎一般的疼痛就從大腿上傳來,樓璟咬牙堅持了一會兒,藥勁上來方好了些。

其實太子殿下的手是很正常的,骨骼分明、修長有力,只不過樓璟以前握過的,也就軍營里那些跟他扳手腕的莽漢,與那些手比起來,這常年握筆只偶爾握刀的手,就顯得細膩而柔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