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北月如霜 - 第2章

顏涼雨



「想我崔翰哲苦讀十載,殿試中第,卻怎麼落得個邊西將軍的虛位。放着好好的江南皇城不待,非要跑到這鳥不生蛋的塞外邊陲……」

崔將軍想是喝高了,言語間滿是對皇室的不滿。可他周圍的人沒喝高,連忙接過話茬連連說將軍醉了,可人家崔將軍不吃這套,借着酒勁盡情發牢騷,大有不將苦水全副倒出不罷休的架勢。

靳朔雲冷眼看着崔翰哲的醜態,心中依稀記得阿娘以前說過,南遙平原上的人重文抑武,他們崇尚辭藻華麗文章優美的才子,卻不喜歡能夠真正保家衛國的戰士。

忽然,靳朔雲嗅到了絲不尋常的味道。那是隨着微風飄來的鐵鏽味,暗暗的,幽幽的,隱匿於酒肉香氣中的一絲凜冽。他敏捷的趴到地上,耳朵貼着地面仔細傾聽。遠處的聲音,鏗鏘有力,整齊咆哮,那不是姑娘們的舞步,那是外族人的鐵蹄!

[注]

本文引用詩歌為《田使君美人如蓮花舞北旋歌》,岑參。

第三回

惟憐戰士垂金甲

不尚遊人着白袍

靳朔雲緊張的把消息告訴齊額,齊額很相信這小傢伙,從前他們能數次死裡逃生全靠靳朔雲敏銳的感覺。於是他稟報崔將軍,早已喝得五迷三道的傢伙哪裡知道事態的緊張,竟還擺擺手道:「哪有賊人敢在我大南國的地盤上撒野!你怎麼就聽信個娃兒的瞎話呢?」

將軍已然不能依靠,好在他身邊的武將們多少還有些見識。貼近地面聽到遠處的聲音,立刻警覺起來。他們先把將軍架入帳子安頓好,再出來時已全然禦敵狀態。其中個子最高的武將對着篝火旁的人們大聲道:「各位想來不是第一次遇見這種事了,大家趕快散開找地方藏身,大部隊我等也好專心與賊人拼殺。我大南邊境豈容外族踐踏!」

靳朔雲覺得熱血沸騰,他多麼希望自己也能那麼傲然立於馬上,揮刀反抗。可他只有十歲。下個瞬間已經被齊額伯伯一把撈起,向遠處荒草漫天的曠野逃去。長期的不安寧生活,讓塞北的人們學會了如何最巧妙的藏身,他們保不住自己的財產,卻總要保住自己的性命。

人們貓着腰藏在草叢裡,靳朔雲卻不顧齊額的反對竄到了樹上,低沉的夜色,雖無多少葉子卻枝椏繁密老樹,給了靳朔雲完美的隱蔽和絕佳的視線。他太小了,小到兩根枝條就能把他掩住,可他的心卻太大了,大到能裝下整個漠北草原。

外族已經來到了他們剛剛還篝火歡樂的地方,這次來的是查哈爾部落,靳朔雲眼睜睜看着他們的主帥挑破了一個遙南武將的胸膛。而那馬上的殺戮者,竟比自己大不了幾歲。查哈爾部落想來沒預料到會受到抵抗,一個個都叫囂着沸騰着,極盡癲狂。靳朔雲覺得他們已經愛上了這場嗜血的掠奪。皇都來的武將們雖拼死抵抗,可那旖旎江南薰陶出的男人們又怎比得過一出生就在馬背上的異族部落,不消片刻,這場殺戮已經接近尾聲。最終,用崔翰哲的首級畫上了殘酷的完美句號。

這場姑且稱之為戰鬥的抵抗,只持續了不到一個時辰。我方十二人盡歿,而查哈爾部落僅僅來了六個人。崔翰哲之前說,他帶着前鋒軍先行,大部隊要過些日子才到,可現在,靳朔雲慶幸大部隊沒有來。前鋒武將尚且如此,大部隊又怎能逃脫全軍覆滅的命運。

查哈爾的武將們圍着篝火歡騰,靳朔雲卻只死死地盯着馬背上的少年。少年覆着面,看不清面容,可那雙被血光染紅了的鷹眼,卻深深的烙在了他的腦海里。胸中憤怒翻滾,嘴唇幾乎要被咬破,靳朔雲沒有哪一刻像現在這樣痛恨自己只是十歲的娃兒。他發誓,有朝一日,定要用自己的雙手保護這片土地,定要讓所有膽敢侵犯的外族人丟盔棄甲鎩羽而歸!

指甲陷進肉里,絲絲鮮血順着握緊的拳頭悄悄滴落,瞬間,便消失在墨綠的草叢裡。

崔大將軍被殺的消息不知用了多久終於傳到了皇都,朝堂震怒。老邁的皇帝立刻重視起邊陲安全問題,可滿朝大臣,竟找不出一個願意出塞又真正能夠肩負起塞北安全的將士。迫不得已,十幾道金牌招回半年前告老還鄉老將軍——李頗。

金殿上,大南國六十多歲的帝王望着下面跪着的老人,懇切道:「朕將漠北託付給你了。」

李頗抬頭,看向帝王目光炯炯:「老臣能再戰十年!」

李頗將軍到達漠北時,靳朔雲正在打磨一根牛骨。那是牛身上最尖銳的骨頭,可他還要把它磨得更鋒利,鋒利到足夠成為一柄利刃。

他又想起了覆面少年的那雙眼睛,那陰狠中略帶輕蔑的眼神就像記響亮的耳光重重的打在他的臉上,他想咆哮,想怒吼,想用草原男兒的熱血讓賊人聞風動搖。可不行,他的力量還不夠。思及此,手下打磨的力道愈發狠冽。

李頗到達漠北見到的第一幕,便是此番光景。草原烈日下,慘澹狼藉的將軍大營外,只剩一稚氣小兒在草原特有的稜角分明的磐石上打磨骨刀,每一次的用力都如此堅定,如此剛毅。有那麼一瞬間,老將軍恍惚了,仿佛那孩子不是在磨刀,而是在一下又一下地打磨自己的風骨和傲氣。

李頗示意左右不要出聲,利落的翻身下馬,徑自走上前去。

靳朔雲很專注,但這並不影響他那與生俱來的敏銳,他對這片土地太熟悉了,甚至每一根青草的生長與彎折都逃不過他的感知。在李頗靠近的剎那,靳朔雲忽然回過頭來。

身着金鱗鎧甲,背挎如月寒弓,腰佩斬霞環刀,足蹬鐵頭虎靴。馬如浮雲駿,氣度凜清風,兩鬢雖白霜,翩翩出從戎。那個瞬間,靳朔雲以為看見了草原的天神。

「阿其拉?」靳朔雲下意識的喊出了那個神聖的名字。

李頗不知遊牧民族古老的神祗,卻也明白小傢伙是把他錯當了什麼人,於是他擺擺手,微笑地搖頭:「我是李頗將軍。」

將軍,又來一個將軍。靳朔雲歪着腦袋有些迷惑,這也是遙南平原上過來的將軍麼?

「小傢伙,你的族人呢?」李頗問。

「叔叔伯伯打獵去了,嬸嬸們在收拾帳子。」靳朔雲老實回答。

「哦,那怎麼沒人來收拾大將軍的行帳呢?」李頗挑眉,不怒自威。

靳朔雲昂起頭,小小的稚氣臉蛋卻閃爍着凜然的剛毅:「保護不了漠北的,不配做我們將軍。」

李頗哈哈大笑,那笑聲中氣十足,竟一下子傳出好遠,在廣闊的草原上久久迴蕩:「叫他們來收拾吧,能守住漠北的人到了。」

南元五三一年,李頗將軍帶兵七千,進駐漠北。查哈爾部落與呼衍部落雖仍舊蠢蠢欲動,卻已不敢直言進犯。偶爾在邊境地區挑起事端,也很快平息。至此,塞北邊陲獲得了暫時的安寧。

南元五三二年,李頗軍中收編了年齡最小的軍卒,年僅十一歲的漠北少年——靳朔雲。

第四回

黃金錯刀白玉裝

夜穿窗扉出光芒

塞北的夏秋總是短得讓人來不及體味,草兒們樹兒們還沒汲取夠暖熱的陽光,便已開始在呼呼的北風中搖曳。

「你說明兒會下雪?」李頗饒有興味的看着帳中的小軍卒。來營兩年,小傢伙個子沒長多少,心性也一如當初,但那些個讓自己賞識的特質卻愈加明顯。靳朔雲儼然一個紀律嚴明的小兵,與軍中其他將士一樣同吃同住同練武。想起平日裡從部下口中聽來的諸多喜愛之詞,縱是嚴肅慣了的李頗也禁不住揚起嘴角。這小子的確招人喜歡,尤其是鐵錚錚的漢子,更是喜愛他那股子初生牛犢不怕虎的猛勁兒。

「明天會有場大風雪,還請將軍做好士兵和馬匹的禦寒事宜。」靳朔雲一字一句鄭重回答。

聽着小孩兒篤定的語氣,李頗倒覺得有意思:「若明日不下雪,你這可得算謊報軍情。」

靳朔雲認真的點頭:「願依軍法處治。」

李頗嘆口氣,這孩子有時冷靜的讓人心疼。他走上前,憐愛的給小孩兒擺弄正過大的甲衣,又站起身煞有介事的端詳半天,才道:「不錯,有模有樣的。這個冬天回去陪陪你齊額伯伯吧,也讓他看看咱們小朔雲的英武。」

誰知靳朔雲竟然搖頭:「我答應過伯伯,歸家之日,便是能保護他們之時。現在還不夠。」

「你個小鬼頭,」李頗氣惱的給了小傢伙腦袋一巴掌,隨後,收斂神情正視靳朔雲,「傳我軍令,即刻調運糧草抵禦風雪!」

靳朔雲的嗅覺從未出過差錯,尤其是面對風雪的時候。他沒法和別人描述雪花的味道,那晶瑩剔透的可愛傢伙似乎只對他情有獨鍾,總在即將到來之際給他提前捎上一縷香。

第二天,風雪大作。

「我說你小子到底有什麼絕招,鐵口直斷都沒你這麼准。」行帳內,三五個士兵圍在火爐旁,挨個摸摸靳朔雲的小腦袋,這是他們閒暇時最熱衷的事情。由於準備得當,今天的暴風雪沒有對兵營造成任何影響,而他們不用操練,自然樂得清閒。

「和你們說了靠鼻子,你們又不信。」靳朔雲不厭其煩的打掉一隻又一隻魔爪,悻悻道,「別再摸啦,給你們摸的都不長個子了。」

「你個小傢伙才多大啊,等過幾年再看看,那個子竄的比漠北的青草還快。」

「真的嗎?」靳朔雲欣喜的睜大了眼睛,「你沒騙我?」

「哈哈,你這小東西咋這麼招人稀罕呢。」士兵們對靳朔雲又開始了新一輪的蹂躪。

好不容易從將士們的懷抱中逃離出來,靳朔雲連忙往帳子外面奔。

「這鬼天氣你可別亂跑!」士兵們在身後嚷。

「我去馬廄看看!」靳朔雲說着一溜煙便沒影了,留下將士們苦笑着搖頭。這活潑的小傢伙一刻也閒不住。

看馬圈是假,看風雪倒是真。草原上的大風雪啊,靳朔雲最喜愛的天氣。俯一出帳子,他便撒丫子奔了起來。頂着呼嘯的北風,踏着被雪染白的枯草,靳朔雲一口氣跑出了好遠。直到胸口發脹,他才停下來,大口大口的喘氣。甜甜的雪粒兒快速而調皮的跑進他的嘴裡,又瞬間融化成唇邊白白的哈氣。

定睛一看,竟不知不覺真的來到了馬廄。方才的奔跑,讓靳朔雲的身子都活絡起來,散發着股股熱氣。凜冽的北風絲毫干擾不到他,仿佛這場風雪帶給他的只有美麗的純白冰花兒。

既然來了,靳朔雲決定還是檢查一番。他太喜歡這些傢伙了,從進入軍營的第一天,他就夢想着擁有自己的戰馬。廣闊的漠北草原,只有千里駿馬方能馳騁得來。

靳朔雲挨着個兒的察看這些戰士,由於準備得當,馬廄已然鋪上了厚厚的草墊。受到優待的良駒各個怡然自得,悠哉地享受着眼前的美味糧草。

只有一匹馬兒例外。它沒有名字,因為只有兩歲大,還沒有正式服役,是李將軍帶來的戰馬中唯一一匹母馬在第一年產下的幼仔。靳朔雲親見了它的出生,成長。成長是件很奇妙的事,你不知道它究竟是什麼時候變化的,可當你發現時,它已經不一樣了。長高,變壯,毛色更純淨,蹄子更有力,已隱約有了千里馬的風範。

靳朔雲很喜歡雲兒,是的,雲兒是這個小傢伙給那個小傢伙偷偷起的小名兒,和自己一樣,不安分的渴望奔跑的雲兒。除了和自己一樣小,靳朔雲叫它雲兒還有另外一個原因——那小傢伙是純白色的。那色澤太漂亮了,就像大草原最湛藍天空下的雲朵,乾淨而美麗。

雲兒在躁動,靳朔雲不用走近便已經感覺到了。待走近,那感覺便更強烈。雲兒既不看豐美的飼料,也不臥溫暖的稻草,只一個勁兒用蹄子刨地,一下比一下快,一下比一下猛,鼻子裡噴出陣陣粗氣,口中不時發出不耐的嘶叫。

靳朔雲樂了,自己在大雪天被阿爹禁止出帳子時也是這般焦躁,雲兒跟那時候的自己完全一個樣兒!

放不放它出來呢?靳朔雲猶豫了。放是鐵定猶豫的,可不放,雲兒那聲聲嘶吼都像扎在自己心上。那種無法釋放的困懣難耐他太清楚了。靳朔雲一咬牙,幾步爬上馬廄的木樑,腳下一蹬,縱身一躍,借着這個高度直直的落到雲兒的背上。

雲兒哪受過這個,瞬間劇烈的跳動起來,幾乎將靳朔雲甩出去。靳朔雲死死地摟住雲兒的脖子,任憑它怎麼甩也不下去。終於,雲兒有些累了,動作也不再那麼猛烈,靳朔雲彎下身子貼進它的耳朵:「咱們出發!」

話音未落,靳朔雲已然挑開鎖廄的木閂。雲兒似乎聽懂了什麼,歡快地嘶叫着,箭一般的沖了出去!靳朔雲激動極了,那是怎樣一種心情啊,他終於馳騁在了漠北草原上,在他最愛的時節里!

雪更大了,漫天銀白,辨不清方向。雲兒也不用辨清方向,它只想要奔跑,縱情的毫無顧忌的恣意奔跑在白茫茫的曠野上,用如風的速度將純白的自己也融進這雪色草原。

就這樣不知奔跑了多久,雲兒累了,靳朔雲也累了,兩個小傢伙停在一棵擋不住什麼風的大樹下,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氣。可小憩過後,又各自發出愉悅的笑聲與叫聲。頑皮的小鬼呵。

風雪似乎有減弱的趨勢,調皮的雪花倒不再漫天狂舞,而是乖乖地飄灑,落下,溫婉起來。靳朔雲這才驚覺,該回營了。可是,營帳在哪呢?

貪圖放縱的小傢伙,要開始承擔不聽話的後果了。靳朔雲倒不害怕,他只是有些着急,回去晚了,營里的人肯定會擔心自己。小傢伙四下打量,企圖找尋回家之路,雲兒還在歡叫,絲毫不體諒背上人的心情。

有人!靳朔雲忽然警覺起來。他猛地回頭,來人騎着棗紅色的駿馬就停在自己身後,僅兩丈!貂錦裘衣,卓然而立於馬上。介於少年與青年之間的臉龐,如刀雕斧鑿般的深邃五官,俊然而冷冽。

記憶的柵籠猛然開啟,靳朔雲認出了那匹馬,更認出了那雙眼睛!那個讓他掌心至盡還留有傷疤的夜晚,三年過去竟仍如此清晰。

「查哈爾……」靳朔雲喊出了他的姓氏。不知道名字,可他記住了那個強悍而殘忍的部落。

「查哈爾赫琪,」棗紅馬的主人有些奇怪地看着靳朔雲,「你不認識我。」

不是疑問而是肯定句。

冷刀出鞘,寒光乍現。待靳朔雲反應過來時,查哈爾赫琪腰間的佩刀已橫在了他的面前。

「來吧,讓我聽聽一個外族人於大風雪天出現在查哈爾部落的理由。」

第五回

瀚海闌干百丈冰

愁雲慘澹萬里凝

查哈爾赫琪覺得很有意思。本來今天的一切都讓他不快,討厭的陰冷天氣,討厭的漫天風雪,討厭的巡視任務,討厭的平靜邊陲,上午還被父王訓斥不可在邊境輕易滋事。他的胳膊腿都快鏽住了。可現在,一個愣小子帶着點神秘的意味闖入了他的地盤。

終於來點有趣兒的了。

「說話!你有多大,十歲?十一歲?難道沒有人告訴你小孩子不要隨便亂跑嗎?」查哈爾赫琪饒有興味的看着眼前的小傢伙,在自己的繚風刀前,小東西竟然眼都不眨一下,不只如此,那眼神……嘖,該不是在向自己宣戰吧。

「靳朔雲,我十三歲了。」靳朔雲費了好大力氣才平靜的說出這幾個字。

「十三?」查哈爾赫琪笑了起來,「大南國的人吧,看個子就知道。」

靳朔雲死死的握着拳頭,向查哈爾赫琪昂起了頭:「你多大?」

「問我嗎?呵,有意思,」查哈爾赫琪扯了扯嘴角,「十七。」

比自己大四歲,還好。靳朔雲從懷裡拿出了那把跟了自己三年的牛骨刀,握緊,迎上哈查爾赫琪的目光。他知道他的這一舉動就等於向敵人宣戰,而且絕無勝利的可能。但草原上的男兒,從來不知道後退。面對再強大的對手,路也只有一條——衝上去。

查哈爾赫琪眯起了眼睛,事情變得更有趣了。他緩緩收回手臂,將繚風刀置於身側,命令馬兒後退幾步將自己與靳朔雲拉開一定距離,才淡淡開口:「來吧。」

他倒要看看小傢伙究竟有什麼本事,竟敢向自己,向查哈爾最強大的人挑釁。

靳朔雲深吸一口氣,鼓足力量,雙腿重重的敲在了雲兒身上。戰馬與生俱來靈性和鬥志在此刻徹底爆發,雲兒如穿雲的利箭直衝向前!

兵刃交接只在電光火石之間。

幾個回合下來,靳朔雲甚至近不了對手的身。他無數次的揮刀,又無數次的被人輕巧彈開,相較於自己的氣喘吁吁,對手卻輕鬆自在,連冷笑的表情都沒有變過。查哈爾根本就沒有把自己當成對手,這場戰鬥更像場遊戲,而自己,不過是供人逗弄的小丑。憤怒如傾瀉而出的洪水在他的四肢百骸奔騰,可又找不到出口噴涌爆發。

查哈爾赫琪很失望,他以為敢向自己挑釁的小傢伙多少該有點能耐的,可現在,他明白自己高估靳朔雲了。不能說小傢伙一點本事沒有,也許放在同齡人中算得上不錯的,但想挑戰自己,還是太弱了。

「有膽量是好事,可還得清楚自己的斤兩。」查哈爾赫琪傲慢的看着靳朔雲,將自己的佩刀收回鞘中。

靳朔雲咬着嘴唇,死死的盯着查哈爾,腿下再度發力,雲兒嘶叫着又一次沖了上去。

查哈爾赫琪皺眉,他討厭死纏爛打的對手,通常遇見這樣的情況他會直接砍下對方的腦袋。可……說實話,他還真不想殺掉這個有意思的小東西。

轉眼間,靳朔雲已經衝到了面前,查哈爾赫琪迅速側身,靈巧的躲過迎面刺來的牛骨刀,然後在靳朔雲來不及收回手臂之前,一把抓住靳朔雲的手腕用力一提,大臂一揮,竟直直的將靳朔雲甩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