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將至 - 第2章

爾東水壽(耳東水壽)



好容易等到小林覺連膽汁都吐乾淨了之後,門羅才微笑着對他說道:「現在知道喝了威士忌加上咖啡,會有什麼樣的感覺了嗎……」

小林覺目光呆滯的看着門羅,他滿身的酒氣,自己都不知道門羅是怎麼把酒灌進他肚子裡的。嘗試了幾次都沒有爬起來之後,小林覺最後索性就這麼坐在地上,愣愣的看着門羅,說道:「你是……怎麼……做到的?」

門羅似笑非笑的看了小林覺一眼之後,慢悠悠的說道:「你現在有提問的權利嗎?繼續回答剛才問題,你是怎麼發現我的?」門羅剛才使用他的能力,將整整一瓶威士忌灌進了小林覺的嘴巴裡面。除了給這個白色瞳孔的年輕人一個下馬威之外,還有就是趁着酒醉套出來這個白色瞳孔亞洲人的來歷。

小林覺乾嘔了一陣之後,目光渙散的看着門羅。不過這個白頭髮的年輕人卻再沒有說話的一絲,只是看着門羅一個勁兒的傻笑。

「呃,想不到你還受過酒醉的訓練」門羅的臉上終於多少顯露出來意外的表情,不過這表情稍縱即逝。看着滿臉通紅的小林覺,,門羅微微的一笑,說道:「那我就只能換種和你說話的方式了……」

門羅的話還沒有說完,小林覺本來已經麻木的神經突然緊張起來。從他的脖子下面傳來一絲帶着溫熱的疼痛感覺,小林覺順手一模,一股粘粘地帶着血腥的液體粘在他的手上,不用看也知道手心裏面的是鮮血。

門羅還是一動不動的坐在座位上,微笑看着已經是滿臉驚恐的小林覺。這個日人人自己都不知道脖子上什麼時候出現了一道七八寸的傷口,好在只是外皮被割破,雖然看上去血流不止,不過這點傷勢也不是造成致命的傷害。

不過小林覺明顯不是這麼想的,從剛才他就一直沒有想通那整瓶的威士忌和咖啡是怎麼灌進肚子裡的,更別說現在脖子上突然出現的這道傷口了。一開始小林覺還以為門羅的能力是瞬間移動,但是經過這兩次之後,他又開始疑惑起來。這個有着白色瞳孔的日本男人之前見過有瞬間移動能力的人,而門羅的能力明顯要高了不止一籌。他完全想不透門羅到底是什麼樣的能力,也明白門羅要他命的話,自己根本就沒有還手的機會。自打小林覺有了控制火焰的能力之後,像這樣發自內心的恐懼還是第一次。

抬頭看了一眼還在等着他回答的門羅,小林覺苦笑了一聲之後,也不管脖子上的傷口,有些誇張的攤開了雙手,對着這個男人說道:「好吧,我說……」

不過就在最後一個單詞出唇的時候,小林覺猛的將身子後仰。就在他做出這個動作的同時,小林覺身後瞬間出現了一個巨大的火球。只是眨眼的功夫,他的上半身已經進入到火球當中,只要把雙腳縮回來,就能借着操控火焰的能力逃出升天。

已經覺得穩操勝券的小林覺忍不住大笑了起來:「哈哈哈哈哈,再見了,NO.1的門……」就在他的雙腿收回來,眼前的景象一變,以為逃出來的時候。耳畔突然傳來門羅那慢悠悠的聲音:「你這是要去哪?」

小林覺大駭之下,第一個反應是門羅順着火球追了過來。不過等到他看清自己還是在VIP休息室里,只是身處的位置不知道怎麼變成在門羅腳前三四米的地方。剛才明明已經進入到火焰裡面,為什麼沒有逃走,反而出現在門羅的腳下,小林覺想破腦袋都行不通。

就在這個時候,門羅看着小林覺,慢悠悠的說道:「既然出不去了,就不想動手試試看嗎?運氣好的話,也許就連我都要栽在你的手上……」看着還在向他微笑的門羅,小林覺明白自己完全沒有還手的餘地。

火中逃生術是小林覺敢來見門羅的資本,現在明知道逃不了之後,小林覺索性大咧咧的躺在了門羅的面前,笑嘻嘻地看着自己的偶像繼續說道:「我還沒有自大到想和暗夜NO1動手的地步。」

小林覺這次來見門羅還有其他的目地,不過經過剛才的情形,他已經輕易不敢在惹門羅,這個日本人已經感覺到了前暗夜NO.1身上冒出的淡淡的殺氣,只求這次能逃出升天就知足了……

第四章

新的天地

門羅盯着小林覺的白色瞳孔,說道:「機會給過你,既然你放棄了,那就繼續剛才的話題,你是怎麼發現、找到我的?」

不說點什麼是過不了關了,小林覺深吸了一口氣之後,看着門羅說道:「我們注意你有一段時間了,上次在曼哈頓只是想試探一下你的能力。狙擊手只是測試的工具,誰也沒有指望這樣的人能傷到暗夜的門羅,只不過到最後也沒有試探出來你的能力。「說到這裡,小林覺頓了一下,看了一眼門羅臉上的裝扮之後,繼續說道:「三天之前,你那艘漂亮遊艇被炸沉的時候,我就在附近。等到監視你的那幾艘船離開之後,我就趕到沉船現場,安排人進行打撈。不過他們在沉船裡面只發現了一具被炸爛了的屍體……」

說話的時候,小林覺掏出來一張照片放在了門羅面前的桌子上,照片裡面是一具被縫合起來的屍體。由於屍體損壞的太過嚴重,已經分辨不出來原本的相貌,不過從體型上也能看出來這具屍體不是門羅。

門羅沒看照片上面的屍體,目光一直都停留在小林覺的臉上。這個反應有點出乎小林覺的意外,在門羅的臉上他沒有想要看到的反應,眨巴眨巴眼睛之後,小林覺才繼續說道:「當時海面上只有那麼幾艘船,既然沉船裡面的屍體不是你,那麼你就一定是藏在其他幾艘船上。我調取了碼頭上的監視攝像,雖然你很小心,幾乎避開了所有的攝像頭,不過我還是在一輛路過碼頭出租車的行車記錄儀上,看到了你的身影。順着這個線索一路找下去,終於在一座農莊裡面發現了你藏身的地方。我沒敢進到農莊驚動你,就這麼一直等到外面,直到今天凌晨看見你出來……」

沒等小林覺說完,門羅突然開口打斷了他的話:「那你是怎麼發現我的?我現在這樣子就算是暗夜的熟人都不可能認得出來,更不用說是你了。」

說到這裡,小林覺笑了一下,隨後說道:「知道你藏身農莊之後,我連夜就調查了裡面所有人的底細,裡面有什麼人,都是幹什麼的我一清二楚。農莊裡面有幾位上了年紀的老先生,不過沒有一個符合你現在這條件的。不是你還能是誰?是吧,來自愛丁堡的史密斯先生……」史密斯是門羅在藏身在農莊裡面的化名,小林覺能查到這個,門羅也不感到多意外。

「想不到這幾天我竟然一直都在你的監視之下……」小林覺知道的這麼詳細,這個有點出乎門羅的意料。他難得的皺了皺眉頭,重新仔細打量了小林覺一番之後,繼續說道:「現在說說你吧,你又是什麼人?來找我是什麼目地?是想拖住我,等着暗夜的人來嗎?」

「你這麼想就太遺憾了……」小林覺深深的吸了口氣之後,盯着門羅的眼睛繼續說道:「我只是想來看一眼自己的偶像,在這個圈子裡面,安德里亞斯。門羅就是神一樣的存在。暗夜做主的那四個人吃了狗屎才會想把神抹殺掉,世上不止只有一家暗夜,不管你在哪裡,安德里亞斯。門羅一樣還是NO.1……」

說這幾句話的時候,小林覺收斂了臉上玩世不恭的笑容。門羅從他的反應上幾乎找不到破綻,不過對這個人還是保持這一份警惕。沉默了片刻之後,這位原暗夜的NO1看着面前白色瞳孔的日本人,淡淡的說道:「看來你不是為了看我一眼那麼簡單,這個圈子說大不小,像你這樣的人我不應該沒有聽說過。找我的時候動用了那麼多的資源,你一個人做不到吧……」

聽了門羅的話,小林覺終於開始沉默起來。半晌之後他伸出三根手指舉過頭頂,對着自己的偶像說道:「這個現在還不能說,不過我可以發誓,我小林覺絕對不會做出來對安德里亞斯。門羅不利的事情。」

「這樣的誓言我聽得太多了,」門羅搖了搖頭,隨後對着小林覺慢悠悠得說道:「沒有任何誓言要比死人還有說服力,況且你還選了一個錯誤的時間……」

說到這裡,門羅臉上所謂笑容收斂了幾分,盯着小林覺的眼睛,微微的嘆了口氣之後,繼續說道:「我很少在沒有佣金的情況下主動殺人,這次就算是為了你破例一次。抱歉了,不管你到底是誰,在我的事情沒有解決之前,不能冒險讓暗夜有機會發現我的行蹤……」

說話的時候,門羅終於站了起來,居高臨下的看了小林覺一眼。這個白色瞳孔的日本人頓時感到一股排山倒海的壓迫感,剎那間,身上的衣物已經被冷汗濕透,看着門羅邁步向他走來,小林覺仿佛已經聽到了死神的腳步聲。眼看着門羅已經到了身邊,小林覺用盡了全身的力量,對着已經到了他身邊的門羅喊道:「等一下!你不能殺我,起碼現在不能……」

門羅已經起了殺心,就在他要動手的前一刻,小林覺這一嗓子算是暫時救了自己的命。

「現在不能……」門羅重複了一遍小林覺的話,頓了一下之後,臉上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他拉了張椅子坐下,居高臨下的看着小林覺說道:「我還是第一次聽到這麼無厘頭的話,給你最後一次機會,為什麼現在不能殺你?」

「我不是一個人,我在這裡不管死了,還是消失了,都會有人來查探我的下落。」事到如今,小林覺已經豁出去了。緩過來這口氣之後,他盯着門羅的眼睛,繼續說道:「如果因為我打亂了你的計劃,讓暗夜因為我的消失,發現他們的NO.1還在人世的話,那就有點得不償失了吧?」

直到小林覺說完,門羅都沒有任何反應。不過在日本人的眼裡,這就是最好的結果。頓了一下之後,他深深的吸了口氣,隨後對着門羅攤開左手手掌,就在手掌張開的一剎那,小拇指齊根的關節上突然冒出了一縷淡淡的煙霧。轉瞬之間煙霧消失,就在冒出煙霧的位置上顯現出一道好像戒指一樣的火環,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就將整個小拇指起根燒斷。

霎時間,整個休息室裡面都充斥着一股肉皮燒焦的味道。小林覺忍着十指連心的劇痛將掉落的小拇指撿了起來,伸手遞給了門羅,嘴裡同時說道:「誰都直到暗夜的追蹤者是NO.1的朋友,如果是我把你活着的消息走漏出去的話,你大可以找他憑着這根斷指抹殺我……」

這時候,休息室的擴音器裡面響起了一個意大利女人的聲音:「約翰。史密斯先生請到貴賓登機口登機,您乘坐開往北京的飛機將在二十分鐘之後登機。」

門羅最後看了小林覺一眼之後,才將他手中的斷指接了過來。拿起自己的行李轉身向着休息室外走去,一邊走着一邊說道:「我不想再看見你……」這句話說完,小林覺如釋重負一般,瞬間癱倒在地上。等着門羅的背影完全消失在出口之後,他的身體不由自主的顫動起來,眼睛盯着門羅消失的位置,喃喃自語的說道:「他到底是什麼樣的能力……」

小林覺消失在休息室的同時,門羅已經登上了開往北京的飛機,他的手裡再次出現那張華裔小男孩的照片,喝了一口空中小姐送來的愛爾蘭咖啡之後,門羅看着照片中的小男孩,自言自語的說道:「但願我能在你身上找到他的影子……」

門羅找到照片中小男孩的過程並不順利,由於最近十幾年中國翻天覆地的變化,原本他那一點可憐的線索已經消失在時間的長河之中。轉悠了大半個中國之後,最終在一位極有能力的人幫助之下,門羅終於得知他要找的人在中國東北的某個城市當中。

門羅的漢語着實說得不錯,幾番打聽之後,終於找到了那位既有能力之人給他的地址。不過當地最近在進行舊房改造,一些即將要拆掉舊樓的門牌號碼已經被拆掉,大部分的居民都已經搬走,只有零星還有幾戶人家留在這裡。門羅圍着幾棟舊樓轉悠了半天,前後找了幾個當地人打聽,都沒有聽說附近有一個叫做林淮步的鄰居。

眼看着天色越來越晚,就在門羅打算回酒店休息的時候,眼前突然走過來一個十八九歲的年輕人。就在兩人擦肩而過,不經意打了個照面的時候,門羅沒來由的怔了一下,快走幾步跟在年輕人的身後,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用一口流利的中國話說道:「不好意思,請問你知道一個叫做林淮步的人嗎?他的年紀應該和你差不多大,就住在附近。」

年輕人回頭打量了一番門羅,隨後眨巴眨巴眼睛,指着遠處的一動舊樓說道:「看見那棟老樓沒有?那裡住着一個姓林的,好像是叫林什麼步的。你到那邊看看,和你要找的是不是一個人。」

「那棟樓是吧?」門羅順着年輕人手指的方向看了一眼,不過他的注意力馬上又轉移到了年輕人的身上。衝着面前的年輕人笑了一下之後,門羅微笑着說道:「真的太感謝了,不知道你怎麼稱呼?」

聽到門羅問他的姓名,年輕人遲疑了一下之後,說出自己名字的同時,又馬上轉移了話題:「叫我阿錯就行了,你找那個林什麼步的幹什麼,他欠你錢?」

「你誤會了,我是林淮步先生父親林尊的代表律師,林尊先生三個月之前在紐約逝世了,作為他的代表律師,我是向林淮步先生宣告遺囑的」說到這裡的時候,那個叫阿錯的年輕人臉上突然出現了一絲怪異的表情。門羅看在眼裡,微微一笑之後,掏出來一張滿是英文的名片遞給了阿錯,隨後繼續說道:「只不過尋找林淮步先生的過程要比我想象的難,真是用盡了各種方法,才知道他住在這附近。要不是你,我甚至都不知道他的具體位……」

第五章



門羅的話還沒有說完,從拐角處突然走出來四五個看着就不像好人的彪形大漢。阿錯見到這幾個人之後臉色就變了,第一時間轉身就跑。不過他跑了沒有幾步,就發現身後也出現了三四個大漢。見到後路被人堵上之後,阿錯只要停住腳步,衝着為首的一人苦笑了一聲,隨後說道:「三哥,什麼風把你吹到我這小地方來了?」

「什麼風?旋風!」那個叫三哥的衝着阿錯冷笑了一聲之後,一邊向他走過來,嘴裡一邊說道:「我說你這個小王八蛋什麼意思?別人是一個禮拜一結賬,看你們家老東西的份上,讓你一個月一結賬,結果三個月了你都沒露頭,電話電話你不接,找人傳話當我放屁,既然你不去見我,那我就只有親自走一趟了……」

說話的時候,三哥斜着眼看了看和阿錯站在一起的外國人。門羅見狀很是配合的向後退了幾步,做出來一副『我不認識他,你們的事和我無關』的表情,三哥本來還有些忌諱這個外國人,畢竟有個老外在現場,他們也不太放得開。

不過現在這個外國人既然這麼「識趣」,三哥就當沒看見門羅,繼續仰着腦袋對阿錯說道:「別說我不給你機會,說好了一個月一結賬,現在都三個月了。給你的『四號』我不管你是吃了還是賣了,只要現在把錢拿出來,今天我就當來你這而串門子。」

三哥的話剛剛說完,阿錯已經從衣兜裡面掏出來數十個裝着白色粉末的小塑料包,低着頭說道:「三哥,那什麼,我真不是做這一行的材料。你看都三個多月了,連一包都沒有買出去。歌廳舞廳KTV我都轉遍了,就是沒人要。不是我說,三哥,現在不流行這個了。你去KTV看看,遍地都是嗑搖頭丸、溜冰的,都知道白面勁兒大,沒幾個人敢碰它的。」

阿錯掏出來『白面』的時候,三哥的眼睛就已經瞪了起來,當場抬腳將阿錯踹到在地。沒等阿錯爬起來,一個冰冷的物體就已經頂在了他的太陽穴上。阿錯斜着眼看過去,就見三哥手裡出現了一支仿六四手槍,槍口正對着他的腦門。

這時候,一個七十多歲的老頭子從樓洞裡面鑽出來,看着有人趴在地上,被人用槍指着腦袋,當場嚇了一跳。等他看清了趴在地上的是阿錯之後,馬上手忙腳亂的跑到三哥面前,用自己的身子擋住三哥的槍口,陪着笑臉說道:「這怎麼話說的……三哥,都看我了……看我的面子,小孩子不懂事,您大人有大量,別跟個小孩子一般見識。」

說完之後,老頭子哆哆嗦嗦的從上衣口袋裡面所有的鈔票都掏了出來。這些錢有零有整大約也有幾千塊,老頭子將手裡的錢塞到三哥的手裡,嘴裡繼續說着軟話:「三哥,看我這一把年紀的份上,放他一碼。您要是不解氣的話,我打他一頓給你出氣。」說到這裡,老頭子轉身對着阿錯身上肉厚的地方打了幾下。

這時,樓上還沒有搬走的幾戶人家也都從窗戶上探出了腦袋,三哥不想把事情鬧大。當下收起了手槍,對着老頭子說道:「今天就看老東西你的面子了,跟你孫子說,一天沒把我的貨散乾淨,我就來削他一天……」

沒等三哥說完,他身後一個彪形大漢湊過來,對他說道:「三哥,快到點了,要是去晚了,惹老闆不高興可不是小事」

三哥看了一眼手錶上的時間,對着坐在地上的阿錯說道:「小王八蛋,要不是晚上我還有事,今天就替老東西教育教育你了。記住了,一天不把貨都散掉,你們爺倆就都別想有好日子過。」說完之後,三哥帶着自己的手下就要離開。

就在這些人走了沒有幾步的時候,就聽到身後阿錯的聲音:「三哥,一碼歸一碼,剛才的錢是我姥爺買藥用的,你把錢還他,我欠你的單論咱們單論。」

「單論你奶奶他爸!」本來已經走出去三哥突然又走了回來,指着阿錯的鼻子對手下馬上吼道:「給臉不要是吧?削他!」

三哥的話音剛剛落地,他帶來的八九個人已經如狼似虎的沖了過去,對着已經再次倒地的阿錯一頓拳打腳踢。好在那個叫三哥的還有事要辦,打了沒有多久便帶着人乘車離開。只剩下那位老人抱在阿錯的身上,嗚嗚的大哭着。已經有人走出樓道站在遠處,指着趴在地上這一老一少議論紛紛。只是除了門羅之外,沒有人注意到阿錯已經抬起了頭,從老人身體的縫隙當中露出一雙好像孤狼一樣的眼睛,緊緊盯着三哥的背影。

「看來這次沒有找錯人……」站在角落裡的門羅掏出來一個小巧的酒壺,抿了一口之後,微笑着看向還趴在老人身體底下的阿錯。剛才動手的場景都被他看在眼裡,三哥抬腳踹阿錯的前一刻,阿錯自己已經主動向後倒去。看着像是實實惠惠的挨了這一腳,其實也就是腳尖沾了沾阿錯的衣服。最後那幾個大漢衝過來之前,阿錯的身子已經像蝦米一樣的弓了起來,雙腿緊緊的護住了內臟,雙手護着了頭部等幾處要害。外人看來一陣拳打腳踢,阿錯少不得要躺個十天半個月,實際上也就是塗點碘酒、紅藥水的事。

三四個小時之後,在當地一家頂級夜總會的VIP包房裡面,三哥和六七個和他差不多的混混,簇擁着一個四五十歲的中年男人尋歡作樂。就在他們隔壁的一間包房裡面,阿錯正在用長毛巾將一把砍刀綁着自己的右手上。

眼看着他就要將砍刀綁好的時候,包間門突然被人推開,一個四十來歲的外國人推門走了進來。阿錯吩咐過服務人員不要過來打擾他的,現在冷不丁進來個人,他自己嚇了一跳。等看清進來進來的,是幾個小時之前見的門羅之後。深吸了口氣,冷冷的對着這個外國律師說道:「你想幹什麼?」

「這個應該是我來問你吧?」門羅進來之後,看了一眼阿錯綁在手上的砍刀,微微一笑之後,繼續說道:「那邊九個人,最少有一半人的身上都帶着槍。你一把刀,沒等沖人家身邊,已經全身子彈孔了……」

說話的時候,門羅從上衣口袋裡面掏出來一把左輪手槍,把手槍擺桌子上之後,推到了阿錯的面前。隨後不再理會這個年輕人臉上驚愕的表情,自顧自拿起桌子上的啤酒瓶看了一眼。做了一個誇張的厭惡表情將酒瓶放下之後,掏出來自己的酒壺,喝了一口之後,他也不說話,只是微笑着看向正在已經將注意力從手槍轉移到他身上的阿錯。

這時候的阿錯已經將左輪手槍拿在了手裡,雖然他是第一次接觸這種槍械,但還是很快就掌握了左輪手槍的使用方法,打開彈倉查看了裡面的六發子彈之後,關上了彈倉抬頭對着門羅說道:「現在的律師都兼職走私軍火了?」

「這就是律師的專業素養了」門羅笑了一下之後,盯着阿錯的眼睛繼續說道:「我的責任就是讓當事人的利益最大化,偶爾一次半次踩線是避免不了的。再說,如果你和那幾個人同歸於盡了,我當事人的遺產由誰來繼承?對了,還沒有自我介紹,我叫安德里亞斯。門羅,是你父親林尊先生的私人代表律師。」

阿錯沉默了片刻之後,看着門羅冷冷的說道:「你怎麼知道要找的人就是我?」

「你和我的當事人實在是太像了,我認識你父親的時候,他也就是你現在的年紀,你們倆簡直就是一個模子出來的」門羅臉上的笑容收斂了幾分,又往嘴裡灌了一口威士忌之後,他才接着說道:「看見你的第一眼,我就知道要找的人找到了。只是不明白,好端端的林淮步為什麼改成了阿錯了。」

「這個你去問你的當事人!」說到了自己名字,阿錯突然顯得暴躁起來。他猛地一下從沙發上站了起來,紅着眼沖門羅大聲吼道:「你去問問他,為什麼我媽走了他都沒有回來看一眼!我媽走之前,看病花光了家裡所有的錢。要不是姥爺養我,我早就不知道去哪裡投胎了!從我被生下來的那天起,就只有媽沒有你的當事人!知道我為什麼改名叫做阿錯嗎?他把我生下來本來就是錯誤……」好在這家KTV的隔音做得不錯,外面路過的人沒有聽到阿錯這幾句扯着嗓子的喊叫。

說到這裡,阿錯抄起桌上的一瓶啤酒,仰脖灌下去大半瓶之後,將酒瓶重重的摔碎在地上,隨後瞪着門羅繼續吼道:「他快死了才把我想起來是吧?死了也沒有人送終,報應!」

阿錯大吼大叫的時候,門羅的臉上沒有一絲多餘的表情。直到面前的這個年輕人發泄完之後,他才帶着微笑指了指自己的手錶,對着阿錯說道:「提醒你一下,現在已經十一點多了了,旁邊那幾個人坐不了多久的。要下手的話,就要趁早……」

「他們不到後半夜是不會走的」聽到門羅提到了隔壁包房的那幾個人,盛怒之下的阿錯很快恢復了冷靜。深深的吸了口氣之後,他繼續說道:「我跟他們兩個個多月了,上半夜他們會一直在這裡鬼混,等過了十二點鄭老大走了,趙老三他們幾個才有膽子回家。」

說話的時候,阿錯將左輪手槍塞到了腰後,隨後將已經綁了一半的毛巾解了下來。趁着這個時候,門羅將自己的酒壺放回到上衣口袋裡,同時微笑着看向阿錯說道:「看不出來你這麼記仇,挨了頓打就要人家的命來還。」

「不是因為這個」阿錯再次抄起來桌上的一瓶啤酒,灌了一口之後,指着旁邊包房的方向,對着門羅說道:「裡面那幾個人都不是好東西,帶頭的叫鄭熊,是我們這裡有名的大混子。姓鄭的黑道白道都吃得開,他是靠走私販毒、買賣人體器官起家的,現在開始干一些白不白、黑不黑的買賣,這家KTV就是他名下的產業。趙老三他們幾個都是姓鄭的手下,把裡面那幾個雜碎都斃了,沒有一個是冤枉的。」

說到這裡,阿錯頓了一下,掏出手機看了一眼時間。這時候心裡雖然拿不準面前這個外國半大老子到底是什麼來路,不過衝着他拿槍出來這一條,就算不是自己這一頭的,也絕對不會和鄭熊那幾個王八蛋有什麼關聯。

距離自己動手的時機還有一段時間,趁着這個,阿錯索性主動將自己和鄭熊幾個人的恩怨說了出來。一方面向門羅證明旁邊包房那幾個人確實該死,一方面也算是給自己減壓了。

灌了半瓶啤酒之後,阿錯重新坐回到沙發上看着門羅繼續說道:「我姥爺得了很嚴重的腎病,後來有人介紹認識了趙老三,他說有辦法能給姥爺換腎。不過他們的要價太高,就算我們爺倆把房子賣了,也只夠手術費和術後的藥費,根本湊不齊換腎的錢。本來我打算用我的腎來換,不過趙老三說他們不干虧本的買賣。除了我的腎之外,還要十五萬的勞務費。看我湊不起來這筆錢,就讓我給他們散貨,什麼時候賺夠了勞務費的錢,什麼時候就安排給我姥爺做手術,順便把我的腎也摘出來……」

看到門羅對自己的遭遇沒有任何反應。什麼換腎、賣白面的事情似乎在他眼裡根本不值得一提一樣。阿錯換了口氣之後,繼續說道:「我知道賣白面是喪良心的活,不過姥爺養了我這麼多年,我也不能對不起他。本來還想着先把良心放一邊,給我姥爺換了腎再說。拿到白面的第二天,我就過來碰碰運氣,想不到就在外面的廁所里,我聽到趙老三和鄭熊的話。他們這幾個雜碎壓根就沒想給姥爺換腎,要是我的運氣好,散光了白面還沒被警察抓起來的話,就騙我去醫院做手術,把我的兩個腎都摘掉。在手術台上就直接弄死我,然後把我和姥爺拉到火葬場直接一把火燒了。也就是說,白面賣的越快,我們爺倆就離火葬場越近。」

第六章

第一個

說完了自己的遭遇之後,阿錯顯得多少有點激動。長長的吸了口氣,又灌了自己幾口啤酒之後,才算把情緒穩定下來。

「那個時候你就起了殺心……是吧?」這時候,剛才還是聆聽者的門羅看着眼前的年輕人,淡淡的一笑之後,繼續說道:「不過就算你能把旁邊那九個人一次都解決掉,就能跑的掉嗎?整個KTV幾十個監控攝像點,你連這個城市都出不去就會被抓住。那時候你怎麼辦?你外公又怎麼辦?」

「你這中國話好得有點不象話了,要不是你這身人皮,誰聽你這話都不會信你是外國人。」說這話的時候,阿錯冰冷的臉上多少帶了一點笑容。他衝着走廊的位置一仰下巴,繼續說道:「外面的攝像頭都是擺設,除了好看之外一點用都沒有。鄭熊經常在這裡執行家法,他怕麻煩,從開業的第一天起就把攝像頭的電線拔了,這裡過了十二點之後,就連服務員都不會輕易過來,誰都不想看見不該看的東西。」

說到這裡,阿錯頓了一下,緩了口氣之後,又對着門羅繼續說道:「鄭熊這就是倒霉催的,除了這裡之外,門口那幾家買賣的攝像頭也讓他的人給卸了。這裡不管發生什麼事,外人都不可能會知道。至於你說的那九個人,我可沒說要衝進去找他們拼命。一個打九個的那是葉問,我可沒有他那個本事。」

說話的時候,阿錯再次看了一眼手機上的時間。看到差不多到了他計劃好的時間之後,阿錯站了起來,將砍刀藏在了自己的衣服裡面,看了門羅一眼之後,說道:「我不指望你幫我,現在你離開這裡還來得及。你是外國人,不管一會這裡出了什麼事情,都不會有人懷疑你的。」

「你可能有點誤會,我並沒有打算離開」門羅微笑着看了阿錯一眼之後,繼續說道:「作為你父親的代表律師,我有義務確保你在接受遺囑之前的安全。當然,我不會參與到你的事情當中。今晚不管發生什麼事情,我都是旁觀者。」

阿錯本就不信這個漢語說得極好的外國人是什麼律師,他來找自己一定還有其他的緣故。不過這個時候,阿錯也沒有心思細想這個,他現在一門心思的要先解決掉旁邊包房裡面的那幾個人。當下並不理會這個古怪的外國人,將房間門推了一道縫隙,探出頭左右看了一眼,確定附近沒有服務人員之後,一閃身從包房裡面走了出來。

走出包房的阿錯幾步走進了斜對面的衛生間裡,片刻之後,一個「清潔中,請勿使用」的牌子已經擺在了衛生間的門口。這時候,門羅也跟着進到了衛生間裡,他看了一眼就知道阿錯要幹什麼。不過還是開口向面前的年輕人說道:「你把清潔用的牌子擺在外面,那還有誰會進來?」

門羅說話的時候,阿錯點了根香煙,抽了一口之後,看着廁所的大門說道:「那個牌子是給講道理的人看的,偏巧那幾個雜碎都不是講道理的人。包房裡面本來是有廁所的,不過鄭熊擺譜,那個廁所只能他用,剩下的幾塊雜碎想方便就只有到這裡了。」

差不多過了十五六分鐘之後,廁所外面想起來一陣嘈雜的音樂聲,隨後廁所門被人用腳踹開。一個三十來歲的光頭男子晃晃悠悠的走進了廁所,這男人喝的滿臉通紅,本來已經站在了小便池邊開始解皮帶了,突然酒勁上涌,當下也顧不得乾淨不乾淨,直接跪在小便池前開始哇哇大吐起來。

好半天才將肚子裡面的東西吐乾淨之後,光頭男子扶着牆站起來。正準備重新解皮帶方便的時候,一個冰涼的物體突然定在他的腦門上。

光頭男子見到腦門上頂着的是一把左輪手槍之後,酒勁立馬就醒了一半。如果頂在他腦門上的是其他類型手槍的話,光頭男子會以為這不知道是誰在和他開玩笑。不過他看到左輪手槍彈倉裡面黃澄澄六發子彈頭的時候,馬上就明白出了什麼事情。

就在這個時候,一個冷冰冰的聲音響了起來:「劉哥,你還真是準時,每次都是這個時候上廁所。」說話的時候,阿錯伸手在光頭男人的身上摸出來一把仿六四式手槍。將這把手槍收好之後,阿錯繼續對着光頭說道:「對不住了,兄弟最近手緊,想問你借點周轉一下……」

「小林子是你啊」這時候,光頭也看到了握着手槍的阿錯。光頭本身就是個極圓滑的主兒,當下酒醒之後他嘿嘿一笑,說道:「我當是誰和哥哥我開玩笑,原來是兄弟你。不就是手頭緊嗎?哥哥我身上現金帶的不多,差不多也有個萬八千的。要是不夠的話,我出去找老三他們借點?」

說話的時候,光頭就開始慢慢往門口的方向蹭。這時就聽見「嘎巴」的一聲輕響,阿錯已經將擊錘扳開,只要他一扣扳機,光頭的天靈蓋就要被掀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