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商 - 第2章

更俗

  林泉用手肘頂頂郭保林的腰,問他:「要是這裡也有賣哈密瓜的,你多少錢買一塊?」

  郭保林揮汗如雨、口乾舌燥,聽了「哈密瓜」一詞,兩眼放光,手捏着林泉的肩膀,大叫:「哪裡,哪裡?我記得你兜里有二十塊錢,還有十元錢塞在鞋底。」

  郭保林人一興奮,手裡就不自覺的加勁,林泉塌肩縮背,從他的手裡掙扎出來,心想肩頭定是紅了一塊,攤攤手,示意只是說說而已:「你去把你爸進貨的皮卡開來,這有一堆東西呢。」

  「送她去那裡?」郭保林嘿嘿淫笑起來。

  林泉推了他一把,讓他快去快回;轉身走到方楠身邊:「這些東西,也不方便打車,我讓郭子開輛皮卡過來。」

  方楠臉上的紅暈還沒褪去,也給熱着了。林泉站了一會,腳就發虛,將眼鏡往鼻樑上推了推,也顧不上形象,順勢就蹲了下來。方楠還是有些擔憂,挨着身子蹲過來,細聲細氣,好像怕惹人生氣:「……唉,你給我介紹個什麼工作,那個,那個……有些事我是不做的。」

  似乎費了老大的勇氣,她說「有些事」的時候,林泉的目光正移到她的臉上,見她的臉上湧出醉酒似的酡紅,模樣甚是誘人,忍不住透過她敞開的領子望里看。林泉的心尖尖一顫,他媽的,露出小半個乳房也是粉紅的。喉節滾動,無意識咽唾液的聲音大得驚人,嚇了自己一跳,身子一晃悠,差點一屁股坐地上,手向後撐着行李箱,順勢坐了上去:「咳咳……」好像不咳幾聲,心思就無法從「有些事」的誘惑里掙扎出來,「方楠姐,這個呢,體面又安逸的工作一時也難找,郭子家裡開酒樓的,待會兒把你安頓好住的地方,我們就去酒樓看看……那個,那個,我的意思呢,我跟小郭暑假裡會找些事做做,你就算替我們打工,我們開工資給你,你要是不願意,我們讓你直接進酒樓幫工也行?」

  「你們讓我做什麼?」

  「等小郭來了我們再商量,也就是鼓搗點事花些錢進行暑期實踐,工資我們可以先付給你的……」

  「你們開學之後……」

  方楠舉目無親,不知所措,將他們當作最後一根稻草,方楠對自己的信任,讓林泉心裡生出難得的羞愧:「我們開學後,你要是願意,肯定可以讓你去酒樓工作。」

  林泉這麼想着,與方楠蹲在地上隨意說着話。來來往往的男人經過方楠身邊總要不自覺的略探一下頭,方楠紅着臉,手抓緊領口,似乎能明白天下男人的齷齪心思。林泉側過頭,瞥見方楠弓背露出臀上的一小截白嫩肌膚,知道為何經過她後邊的男人都要探到前面來再看一眼。

  林泉假裝腿麻腰酸站起來伸展一下,可惜就那麼一瞬間的工夫沒找到更好的視角看到更多的地方。正無聊間,郭保林換了一身行頭過來,站在東一出站口探頭呼喚,見林泉招手回應,硬從兩個車站工作人員之間擠了進來。隔着遠,沒聽見他回頭罵那兩傻B什麼。

  郭保林高三時租的房子,租金也便宜,就一直沒有退掉,郭保林不常住,倒是一般狐朋狗友將這裡當成尋歡作樂的場所。

  市屬第一中學的背後有着幾十進造型古樸的院子,某一進庭院的後院,鏽跡斑駁的鐵門,高大的梧桐樹投下深綠色的濃蔭。皮卡停在院門外,人一踏進樹陰里,仿佛走進了清涼世界。

  房東在後院違章搭建了一間屋子,這棟房子前面還有院子與出口,一個月才二百元的租租金,還將整個後庭院包括在內,算得上極其物美價廉的好場所。

  擰開門鎖清脆的「咔嗒」聲,似乎將人推進另一段歡樂時光。男女體液的氣味混雜着陰雨季節的霉味與某類易腐蝕食品長期醞釀而成的刺激性氣味洶湧而來,林泉掩鼻走避,差點將鑰匙串摔在地板磚上。

  「你還將鑰匙給哪對狗男女了,這他媽的能住人嗎?」

  郭保林立在一旁,想來對此事早有預料,嘿嘿直笑:「有女人,味道就不這麼濃的,灑了整瓶消毒液似的。」

  方楠掩着鼻子進去,看她臉紅得滲出血似的,想必聞出是什麼味來。方楠手腳麻利的打開窗戶通風送氣,她也明白這裡才是她安身立命之所,也不用多加解釋什麼。

  庭院裡,四張塑料靠椅圍着水泥桌,桌上三隻空啤酒瓶,桌下一堆綠森森的玻璃碎片,十幾隻易拉罐用銅電線串成兩串,懸在水泥桌上方的樹枝上,一陣微風,也嘩啦叭嚓的亂響。郭保林點了煙,將煙盒、打火機一起拋給林泉,右手夾着香煙,煙頭朝屋裡點了幾下,意思明顯,問怎麼處置屋裡的人。

  林泉挨過去,拖過一張椅子,一看椅子裡積着雨水曬乾後留下的烏黑泥印,就將水泥桌的幾片葉子拈掉,一屁股坐上去。

  「這事還得你跟我老頭子提,他見我就來火,這會兒回去拿車,差點挨他一頓好削。」郭保林人高馬大,好爭強鬥狠,特有叛逆精神,但在郭德全面前一樣沒轍。拿他的原話說:「沒有人能在老頭子陰險的面孔前硬抗。」

  郭德全經營的八大碗酒樓與第一中學的宿舍樓只隔着一條街,林泉高中時雖然窮困潦倒,也經常去八大碗呼朋喚友買醉弄愁。認識郭德全遠在郭保林之前,不過那時他們喚郭德全為郭禿子,叫得順溜,以致現在也常常在郭保林面前收不住口。

  「這事不急,我們先去玉雙路轉轉。」

  「去哪裡幹什麼?指不定老頭子就在那裡。」

  林泉心裡也沒有定譜,懶得現在就跟郭保林解釋,車站廣場連賣水的也少見,這會兒喉嚨幹得冒火,催促郭保林趕緊出去,探頭跟方楠言語了一聲:「方楠姐,你先收拾着,我跟郭子出去一下,你看缺什麼東西,我們出去的時候一起帶過來。」

  方楠跳着出來,衣袖挽過手肘,小臂白嫩嫩晃眼,已沒有火車上的那般疲倦,眉眼間的風采,讓別人一眼看出她不會是從哪個山旮旯里鑽出來的:「你們先去吧,東西我都帶着,也不缺什麼?」

  郭保林招呼了一聲,將皮卡當作跑車一樣開到玉雙路。玉雙路前後三公里,靜海最大的果蔬批發市場就在這裡。

  斜陽正紅,有如殘血,又似火雲在寬大的綠色頂棚上燃燒。郭保林眯眼望了一陣,手邊卻沒換擋,直截了當的大拐將皮卡開進市場。林泉坐在副駕駛座上,明顯感到車尾飄移的甩動。時間已晚,若大的果蔬批發市里空空蕩蕩,無精打采的果蔬批發商開始整理攤位結束一天的辛勞,空氣里瀰漫水果的香甜與腐爛的氣味。

  林泉盯着過道上方的塑料標識牌,指着路讓郭保林將車開進瓜類批發區域,青黃瓜皮的哈密瓜碼得整整齊齊,散發出濃郁的甜香味。

  「他媽的,怎麼知道我兜錢塞了錢,你說方楠有這哈密瓜香甜?」郭保林換檔停車,拉開車門先跳了出去。

  果攤後面的中年人頭頂禿了一塊,模樣有點像郭德全,人站了起來,身子往案板一靠,等着他們開口詢價。

  林泉攔着郭保林,將他往後拽了拽,直接就問:「有沒有破皮差不多要爛的瓜,爛一點也沒有關係。」

  中年攤販瞥了一眼看着他們身後的皮卡,車門上寫着「八大碗」酒樓的標識,啐了一唾液擲地有聲,一臉不屑:「八大碗也算有些名氣,水果盤也選這種貨色,誰他媽還去那裡吃飯?」弓下身子,從攤位底下捧出二十多只有些破皮的瓜來,有些地方顏色較深,開始爛肉了,不耐煩的說道:「十塊錢,一起拿去,丟垃圾箱還要走段路呢。」

  郭保林朝那人擠着眼睛,貼着林泉的耳朵小聲的說:「酒樓水果盤都是免費贈送,用不了這麼多?」

  靠,就知道八大碗免費送人的東西沒有好貨色,郭德全厚着臉皮來,估計還要攤販倒貼他十塊倒垃圾的錢。這些哈密瓜每隻約有十斤,如果不是有些腐爛,批發價也要十四五元,如今算是白撿了。郭保林有一點好,好奇心不強,見林泉從鞋底掏錢給人家,就捋起袖子將爛瓜搬車上去。車過超市門口,林泉跳下去,買來兩隻大盆與幾隻刨刀,還有竹籤子,到八大碗樓下,見郭德全的捷達不在停車場裡,指使郭保林:「郭子,你去偷兩隻送外賣的鉛皮盒出來。」

  郭保林從沒有吃裡扒外的羞愧,這點讓人欣賞,他抱着兩隻嶄新鐙亮的鉛皮盒子遞過來,林泉只覺得壓手,打開一看,裡面一隻燒雞、一隻扎蹄、一大塊牛肉,打開下面的鉛皮盒子一看,整整齊齊的碼滿純生啤酒的易拉罐。

  林泉輕輕咳了一聲,指着郭保林的褲兜:「你褲兜鼓囊囊,拿到錢了吧?拿一千元來,讓我先使使。」

  

第三章

將美女請回家

  郭保林整上他老爸老夥計的女兒,兩個月就揮揮手不帶走一片雲彩。那女娃平時跟小太妹似的,在省城男友比衣服換得還勤快,偏偏郭保林甩她一次就尋死覓活。林泉也沒覺得郭保林有多少內涵以致讓人念念不忘非要跟他海枯石爛不可。心裡猜向來只有那太妹甩人的份,一時被甩,落不下臉來。

  靜海話里,老夥計是老朋友的意思,郭德全在靜海西城以奸詐聞名,但是也有幾名同穿一條褲子的老夥計。

  郭德全要他負責到底,話里還透出要他與那個太妹先訂個婚之類的意思,郭保林急得差點將電話砸得掉,暴句粗口也算不上什麼大逆不道的事情。

  郭保林不低頭服輸,郭德全就斷他錢糧。

  每次郭保林來林泉的宿舍蹭飯,林泉都勸他低頭認錯:「再整那小太妹月余,讓她先膩味,大家豈不是皆大歡喜?你不用跟我吃泡麵,我可以跟你吃酸菜魚。」

  「一次被甩,半生名節皆毀,寧可餓死,也不能損了氣節。」說這話時,郭保林一口氣將好勁道的麵湯喝下去了。名將善敗。不過這麼高深的道理,郭保林即使能明白也不會接受。狗丫的,一起吃泡麵得了。

  郭保林回趟家不容易,出來時褲兜里鼓鼓囊囊,林泉心想八成是他媽在暗中周濟。

  郭保林屁股這邊挪了挪,林泉從他褲兜掏出一疊錢,約摸有三千塊。他家的日常開銷都從餐館的帳里走,他媽媽手頭也沒多少活錢。林泉從中分出一半,將餘下的錢塞回他褲兜里:「小樣兒,你就祈禱我這法子能成,不然這個暑假我們會過得相當淒涼。」

  郭保林一路上刨根問底,林泉就是不說這爛瓜整來幹嗎。方楠聽着車碾過水泥路面,走出院子,踮腳探頭看着車廂里二十多隻爛哈密瓜,十分驚訝:「哪兒整出這麼多瓜來?」

  密哈瓜本就有些破損腐爛,經過一路的顛簸,賣相更不能看了。

  林泉先跳下車,等進了屋子才喊:「將東西都搬進來。」

  出去約有一個半小時,就這麼會兒工夫,屋子讓方楠收拾得窗明几淨,林泉都不敢落腳。明淨的地板磚還有些水漬沒幹,一路踩過去,留下好幾個大腳丫子鞋印。

  「將爛瓜搬進屋幹嘛?」

  林泉將身子傾出門外:「方楠姐在這裡,我們不得包食宿嗎?這些哈密瓜能頂一段日子。」

  「我都讓說仨兒的心肺讓狗吃了,也就你這樣的人心地善良,讓他忠厚老實的外表欺騙;得,你跟我回酒樓行了。」郭保林的話也算不上詆毀。

  方楠咯咯直笑,林泉心裡一陣慚愧,要不是這些哈密瓜另有用途,真有心讓她湊合着當飯吃。

  方楠與郭保林將亂七八糟的傢伙與爛瓜都搬進屋子,林泉正端坐在床沿上,一本正經的對着風扇將亂發往後梳。郭保林順手操起一隻盆作勢就要砸過來,林泉立馬將風扇轉過去,吹到他的頭上。

  「小樣,非得給你臉色才知悔改?說吧,將這些爛瓜搬進屋幹嗎?」

  「這學期不是要求暑期實踐嗎?」

  「怎麼了,臨走前拿酒樓的公章給一下,可別指望老頭子會親手給你寫評語。」郭保林低頭望了地上的一攤爛瓜,還有些水果刀、刨皮刀、大塑料盆,「你想拿這些東西練雕花吧?」

  抬頭見方楠走到門口,林泉招手讓她過來:「方楠姐,從今天起,你就是八大碗餐館的外圍員工了,外圍員工也沒有什麼試用期不試用期的,底薪六百,包食宿。」從那疊錢里點出四張,遞給方楠,「月頭預付四百,另外二百到月尾結算,工作努力還有獎勵。」

  郭保林想那錢是從他老子辦公室的抽屜里拿的,剛剛還在他褲兜里,現在當工資發給方楠,方楠真算得上八大碗的外圍員工了。

  方楠接錢的時候有些猶豫,兩根蔥管似的白嫩手指隔着錢壓在林泉的手心,令他忍不住想將錢抽掉,好讓她柔嫩的手指直接在手心裡撓兩下:「暫時住你們的地方,已經……」

  「得,你就收下吧,仨兒做事比我靠譜……」

  「這……」

  林泉將手收回來,將錢揉成一團,塞後褲兜里:「方楠姐看出來了。這些瓜有些爛皮,整個的是賣不出去,削皮切成塊,將爛的地方挖掉,用竹籤子一穿,拿鉛皮盒子在車站出口,也是好賣的。方楠姐要覺得做這事丟面子又辛苦,我這就帶你去找郭子他爸說說,讓你進酒樓幫忙。酒樓不安排食宿,你暫時還是住這裡。得,郭子,拿鑰匙去開車……」站起來拉着郭保林就往外走。

  「別……」方楠一把抓住林泉,臉都急紅了,把他的手從褲兜里拉出來,揉成一團的四張紙幣還在褲兜里,伸進兩根手指去掏,「我不是這意思,要能有事做,我也心安理得……」只是這一撓一撓的,沒有掏着錢,倒將林泉的屁股肉撓得麻酥酥的。眼見要在郭保林面前出醜,林泉趕緊將錢掏出來,方楠的手指縮不及,兩人手碰到了一塊,觸電似的微麻。

  郭保林的嘴巴張着沒法合攏,詫異的望着,待方楠半擁林泉的膀子站了半天,才反應過來:「別不心安理得,仨兒不是色迷心竅的主,給你開六百,你等着給他剝削一千二吧……」拉着林泉走到門外,小聲嘀咕,「小子,你真狠,我家也就拿這些爛瓜做個贈盤,不要錢,你倒有膽整街上去賣錢,還騙一個無知少婦。」嘿嘿一笑,「你小子啥時候長脾氣了,裝得挺像啊。啥戲都讓你演了,我演啥啊?」

  「暗示你半天了,你都不配合,我就全擔下來了。這事能成不?」

  「玄,不過兩月沒事可做也無聊透頂,老爺子常說我不學無術,咱們折騰折騰,也做出一副有為青年的模樣,說不定他一高興就把趙靜那擋事給忘了,不就一月六百嘛,找一美女整天陪咱聊天得多少錢,玉林街上公開價,一小時三十元,帶動作就得五十。這事兒值!」

  房子是郭保林租的,工資也是從郭保林兜里掏出來,這一番話一說,方楠感激之情都壓林泉一人身上了;這創意怎麼的也得算郭保林一份。不過按郭保林的算法,似乎讓方楠學一門保健按摩的手藝更合算一些。

  郭保林拉着林泉還要說什麼,方楠從裡面探出頭來:「那個…仨……我還不知你名字,我怎麼稱呼你?」

  林泉回過頭去,盯着方楠讓她有些不好意思低下頭去:「你倒不怕我把你給賣了?」

  「剛上火車倒是蠻有勇氣,可離家越遠心裡越虛,聽到廣播裡報站靜海站名,腳都發軟了,差點想哭出來,要不是你們,我還真不知道怎麼辦好呢。」方楠說着眼圈就紅了,猛了一揚頭,閃出光潔的前額,勉強露出一個明媚的笑,「你們才多大的人,我都把你們當成弟弟了,還能騙我啥?咱們認識好一會了,你也得告訴你的名字吧,就聽進郭保林叫你仨兒仨兒的。」

  林泉搓搓手,從方楠身邊擠進房間,肩膀有那麼一瞬感覺擠過軟柔的東西,沒敢看方楠的反應:「你叫我小仨兒就行,郭子他們也這麼叫我。大名林泉,山林泉水,好像不夠氣勢……」

  「林泉、林泉……」方楠輕喚了兩聲,抬頭望過來,「這名字跟你人很配呢。」

  「特陰陽怪氣是吧?」郭保林也學他擠進來。

  方楠卻搶先讓開了:「哪有?很書卷氣的名字,不過好像比不上小仨親切……」說到這裡,倒先笑出來。

  現在氣氛大好,郭保林將報紙往乾淨地兒一鋪,將燒雞、扎蹄、牛肉拿出來,將裝純生啤酒易拉罐的鉛盒推到牆邊,拿兩罐,一隻丟給我,一隻丟給方楠。

  方楠給嚇了一跳,易拉罐差點脫手砸腳上:「我不會喝……」

  「啤酒不礙事,沒有米飯,少喝點管飽。」

  方楠猶猶豫豫的打開易拉罐,靠着牆壁坐下。林泉正埋頭撕那隻油膩膩的雞大腿,抬頭見方楠臉如桃花、從額頭到頸脖梗都滲出一層誘人的酡紅,拿過她手裡的易拉罐,搖了搖,還沒喝幾口:「算了,你別喝了,吃點肉吧,也抵餓。」

  郭保林從呆若木雞的狀態中回過神來,側着身子,頭靠過來小聲的說:「明天讓她拿着鉛皮盒子去車站賣你那些爛瓜,忍心嗎?」

  「爛瓜?」林泉扯着郭保林的耳朵,兩人轉過身去,小聲的說,「咱們暑期的開銷、還有方楠的工資、生活費都指望這些爛瓜,你不忍心,就你去。」

  「得,當我沒說過。」

  林泉轉過頭來,方楠臉上有些不自然,估計耳朵尖,將他們的小聲嘀咕都聽在心裡。雖說是糊口,畢竟臉面上不好看,方楠不說出來,算得上為生活忍辱負重。郭保林側頭喝着啤酒,不敢去看方楠,以方楠醉酒美人的誘惑力,說不定多看兩眼就能讓自己狠下心豁出去。

  林泉踢了踢郭保林:「你去酒樓整一套服務員的服裝。」世間事本就這樣,要真整得像一份正正經經的工作,掏大糞都能讓人產生自豪感。

  方楠聽了這話果然臉色一緩,郭保林倒有些猶豫:「咱這事若是暴光了,對酒樓的影響……」

  郭保林平時吃喝玩樂縱情聲色,大事上倒也不馬虎。

  「媒體暴光也就拿着針孔攝像機在遠處偷拍,你去取服裝,在八大碗的八字上頭用顏料筆抹一筆,搞得八不像八,幾不像幾,要真有媒體來暴光這事,你老爸也可以義正嚴詞的站出來指責不法商販為非作歹欺騙市民,趁機讓八大碗露臉做一回廣告。」

  這麼一說,郭保林立馬眉飛色舞,為剛才生出的顧慮羞愧難當,將手中易拉罐的啤酒一氣喝完,也不多說什麼就走了出去。

  風捲殘雲,郭保林離開不過一會兒,林泉就將半隻燒雞、一塊牛肉、四罐啤酒都填入腹中,方楠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你吃這麼多,怎麼不長肉?」看着他精瘦的軀體,藏着太多的不可思議。

  若非要留些腹子等着與郭保林一起吃夜宵,給方楠的印象還要深刻。惦記着到家就能到八大碗海吃海喝,林泉與郭保林臨上火車就沒吃過什麼東西,昨天宿舍的兄弟各自逃亡四分五散,好不容易搜羅來的兩包好勁道泡麵,讓他們倆挨過最艱難的一天。

  趁着等郭保林的檔兒,方楠將堆在牆角的爛皮瓜刨皮切塊、剔掉爛肉,插上長竹籤,在清水盆里浸了片刻,碼到鉛皮盒裡。

  郭保林推門進來,看着整齊碼在鉛皮盒裡汁水豐滿、瓜肉晶瑩的哈密瓜,臉色發白,他想起校門口賣哈密瓜塊的大媽。那位大媽面如黑鍋眼如銅鈴腰如水桶倒是胸前一對乳房甚是驚人,郭保林拿手指着林泉:「我每次請你吃,你都不吃,是不是早想到這個?」

  「雖然有些爛,但是爛的地方終歸不多,刨皮削平,賣相還是不錯的。你家水果贈盤裡的葡萄也是從爛的當中撿出來,你連這點都想不到,也不能怨我不提醒你,嘿嘿嘿……」笑可以笑,不過人一定要先閃,林泉差點與出去倒瓜皮、爛瓜肉的方楠撞到一起。

  

第四章

第一筆小財

  車站廣場的東北角走出來一個上着白色大翻領休閒中袖襯衫、下穿水洗白牛仔褲的女子,發梢及肩,皮膚白嫩,臉龐柔美,林泉挨着郭保林坐在白色欄杆上,急忙踢他的腳:「嘿嘿,快瞧,這妞敢情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