賊貓/金棺陵獸 - 第2章

天下霸唱



  第二話

貓哭墳

  書接前文,說的是張小辮半夜偷雞不成,誤走荒墳,不料驚動了一隻在掏死人的野狗。那隻野狗掏了座新墳,剛剛撞開了棺板,咬得棺中死屍開膛破肚,正要往外拖拽肚腸,忽聽背後有動靜,立刻打墳中鑽了出來。它也是飢火中燒,加之又剛舔了些人肉屍血,此時一見單個孤丁堵着洞口,那雙布滿紅絲的狗眼頓時凶光畢露,「嗷」的一嗓子從墳墓里躥了出來,奔着來人便咬。

  張小辮一看大事不好,叫了聲:「有種的別追來……」話音未落,扭頭便跑,本來明明跑不動了,但驚慌之下也不知是哪來的力氣,撒開兩條腿飛似的就在墳地里跑開了。他心知肚明,要是一直這麼跑下去,不出十步就得讓那野狗撲住扯出腸子,靈機一動,腳下疾停,躲開背後野狗撲咬之勢,斜刺里跑向墳地深處,借着墓碑閃躲逃避。

  野狗猛撲了一空,不禁惱羞成怒,隨即一撥狗頭,抖了抖腦門上那顆血紅的大肉瘤,也是一頭斜撞出去,緊追着張小辮亂咬。張小辮在墳丘和墓碑之間東一頭、西一頭地亂鑽,墳塋間地勢高低錯落,擋住了野狗狂追的去路。這一人一狗就圍着幾座墳墓兜開了圈子,那野狗雖是猛惡兇殘,眼看到嘴的活肉,卻一時難以撲住。

  最後這野狗終於明白過味兒來了,它不再跟張小辮在墳塋地里亂鑽,而是一個虎跳,躍上一座高大的墳頭,想要居高臨下,直接跳下去吃人,這就叫「狗急跳牆」。其實就算它不這麼幹,那位張三爺也快跑不動了,他此刻吁吁氣喘,胸膛都好似要炸了開來。

  但狗急跳牆,人急也能生智,張小辮眼見自己陷入絕境,這廝膽子倒也真大,將生死置之度外,乾脆彎腰蹲在地上不再逃了。自古兵不厭詐,三爺這招也絕非是匹夫之勇。

  在鄉下走夜路,難免會遇到豺狼野狗,老百姓們在吸取了無數血的教訓之後,逐漸摸索出了一些防身之道,有句話說得好:「狗怕彎腰,狼怕搗鼓。」

  豺狼野狗再怎麼兇殘,也自有它的弱點,狼的疑心最重,如果一個人在晚上遇狼,難免膽戰心驚,可要轉身一跑,十有八九就被狼追上吃了。倘若當時能夠沉得住氣,假裝對惡狼視而不見,在口袋裡東翻西翻,做出一些連你自己都不明白的動作,那狼就不敢輕易過來咬你,它疑心你這是設計要收拾它。而野狗就怕人彎腰,它擔心人一彎腰,是打算撿棒子打它;甭管多兇惡的狗,天生就對棍棒有種極強的畏懼之意。叫花子都帶打狗棒,正是出於此因。

  可也該着張小辮走背字,他大概偷雞摸狗的事做多了,時常顯得賊眉鼠眼,身上正氣不足,此時把腰彎了假裝要撿棍棒打狗,那野狗卻根本不吃他這一套,從墳丘上順勢躍下,重重撲到了張小辮身上。

  張小辮叫了一聲命苦,還以為自己要喪身在此,沒想到他身後墳丘土壟下有個裂縫,縫隙寬大處形成了一個天然的洞口,那洞口都被荒蒿亂草掩蓋了,即使走到近前也是看不分明,此刻他被那惡犬一撲倒地,連人帶狗都落進了墳窟。

  那墳地土壟下的裂縫雖深,頸口處卻是好生狹窄。張小辮身子骨單薄,順着裂縫斜刺里滾了下去,可那野狗常年吃死人肚腸,生得似馬駒牛犢般壯大,硬生生卡在窄處,揉做了一團,進退不得。

  張小辮撿了條命,也顧不得身上摔得疼痛,此時落在地縫深處,四周皆是伸手不見五指,根本不知自己究竟身在何方。他使勁揉了揉眼睛,望見遠處忽明忽暗的似有燈光,於是打點精神摸將過去。

  無多時,土壟岩層已盡,他摸至一道寒氣逼人的石壁,觸手所感石壁之磚奇大,凜冽之氣透人骨髓。那壁上裂開一縫,穿過縫隙便能見到壁後是間石殿,牆上釘了一盞命燈如豆,明暗恍惚,張小辮哪知其中厲害,見有燈光,便從牆縫間擠身而入,待看冥殿中情形,更是覺得詫異莫名。

  但見那石殿命燈下擺着享桌,享桌是種青石棺床,其上停着一具年輕女子的屍體,年紀約莫十八九歲,身上殮凶衣嵌金戴銀好是闊綽。看服色絕非近代之人,可這年輕女子云鬢雪脂,眉目清麗脫俗,又哪裡像是故去千百年的死人。張小辮害怕歸害怕,不過眼下生計沒有着落,正窮得揭不開鍋,見命燈下珠光寶氣,如何能不動心。

  殿內還擺有許多造型詭異的紙人紙馬,死者身旁更有一池碧水晶瑩清澈。張小辮剛才逃得口乾舌燥,當下用手掬了幾捧水喝了個痛快,只覺甘甜勝於仙露,不過仙露到底什麼滋味他卻從沒嘗過。喝完水,腦子就靈活了些許,他心想這世道撐死膽大的,餓死膽小的,命苦之人是怕窮不怕死,於是狠一狠心,湊到女屍近前,拔金釵、褪玉鐲、拽香鞋……把值錢的東西全扒取了下來,又脫下那女子一件殮服打了個包裹,邊忙邊對那女屍說話給自己壯膽:「看你這小娘子穿金戴玉,生前想必是位受用過的貴人,小人卻是生來命苦,早已三月不知肉味。而今生計無着,不得不借小娘子些零碎事物換些米麵糧油為生,還望小娘子莫怪,日後若讓小人有出頭的時日,再來燒紙上香還你些人情……」

  正當張小辮掠取金玉之時,忽聽石殿角落裡一聲貓叫,連忙轉頭一看,只見從那沒有燈光的黑處爬出一隻大花貓。出人意料的是,那花貓竟作人聲悲鳴哀號,哭得淒風慘雨。張小辮見過出殯的哭孝子,這隻花貓怎麼就如同是在給死者哭墳弔喪,這老貓豈不是成了妖怪嗎?

  那隻大花貓對張小辮視若無睹,瞪着兩盞紅燈般的眼睛悲哀哭號。貓哭之聲在這寂靜的地下格外悽厲刺耳,張小辮不免從心底里生出一股厭惡之情。這老貓也來裝神弄鬼,他心中不由得動了殺機。

  想到這,他趁那花貓不備,用裹着金銀之物的殮服突然將其按住,只覺那大花貓掙扎了幾下,就被活活憋死了。張小辮心想現在餓得走回金棺村都走不動了,三爺乾脆一不做二不休,吃了你這成精的老貓祭祭五臟廟,看看到底是你這鬼貓的道行大,還是你家三爺道行深。

  張小辮膽大包天,仗着以前跟老道學過畫符捉鬼,半點也不把幽冥之事放在心上。他把這好大一隻花貓剝皮開膛,胡亂收拾一番,拔下石壁上的命燈,在殿中找些紙馬香錁攏起堆火來,就將那貓肉在火上翻翻回回地燒烤。不承想手藝不濟,卻把那貓肉燒焦了,外邊黑糊糊地燒成了一層黑炭。但張小辮餓得緊了,飢不擇食,聞了聞還挺香,也不覺得有多糊,張口就想去咬那烤貓。忽然一雙冰冷如鈎的手從背後掐住了他的脖子,就聽背後有個陰森森的聲音在問:「小廝,可見我宮裡的花皮貓去了哪裡?嗯……你這短命小鬼烤的是什麼東西?」

  張小辮驚得魂不附體,膽子再大也撐不住了,想畫符念咒但腦子裡一片空白,只好隨口應道:「沒……沒見,這烤的是……是烤雞。」只覺身後一股涼氣吹來,他全身戰慄,汗毛孔都好似結出一層冰霜,背後那女子的聲音再次逼問道:「烤雞怎麼會有四條腿?」張小辮兀自硬着頭皮辯道:「三爺烤的這是兩隻雞,兩隻烤雞四條腿……」

  有分教:「閻羅殿上充好漢,怨魂纏腿怎得脫?」欲知後事如何,下回再說。

  第三話

鳳屍

  且說張小辮懵懵糟糟闖入一座古墓,見有一隻老貓哭墳,便以為是妖,當即下手害了那貓性命,剝了貓皮在火上細細地烤,不想惹出墓中屈死的厲鬼前來尋貓。張小辮被那鬼從身後掐住脖子逼問情由,他兀自強辯燒糊的這物是雞非貓。

  身後那鬼如何肯信,鋼爪般也似的一雙冰冷大手,惡狠狠地鎖住他的哽嗓咽喉。張小辮只覺頸中吃緊,趕忙去掰那鬼手,但他身單力薄,又餓了數日,哪裡掙脫得開,頓時翻起白眼吐出舌頭,正是無常二鬼索命來,哪管你陽世難割捨。眼瞅着張小辮被掐得三魂七魄離殼,就要去到那枉死城中做個怨魂。

  正在生死相分之際,忽聞霹靂一聲,石殿內飛沙走石,身後石牆被土炮從外打破了一個窟窿,張小辮被煙塵碎土一嗆,涕淚橫流,耳朵震得嗡嗡轟鳴,脖子上的鬼手也就此消失無蹤。但聽得被土炮打破的磚牆後有人聲響動,張小辮立時翻倒在地裝死。他飄零江湖日久,也好個急智,明白這是有賊人前來盜墓,若被他們撞見多餘的活人在這石殿裡,自己必被賊寇害了性命,事急從權,只好躺在石牆破損的瓦礫堆中紋絲不動。這幾年兵禍橫生,到處都是死人,橫死慘死無人收屍者屢見不鮮,所以他裝起死人來幾可亂真。

  所謂無巧不成書,還真就讓張小辮給猜着了,原來是有兩個盜墓賊,早就打聽得金棺村墳塋地下有前朝古冢,踩盤子認泥痕,反覆勘驗之後挖掘盜洞。盜墓是暗地裡偷摸之道,半分急切不得,非只是三兩日的工夫,只在夜晚才肯勾當,直用了半月有餘,方始發至墓磚。

  今夜三更,兩個賊人攜帶工具再次潛入盜洞,以土炮破了墓牆,見冥殿中命燈仍亮着,料定殿中並無瘴癘之氣,當即攏燭而入。其中一賊身披蓑草長衣,當先進了石殿。他見盜洞口躺着個皮包骨頭的少年,灰頭土臉面目難辨,且一動不動是個死人,那賊禁不住奇道:「咦……這貴妃娘娘的金棺墓里,卻也有個殉葬的接引童子,不過這童兒怎地恁般大了?人殉的童兒不都是十齡以下為佳?」

  他身後那賊卻催道:「是殉死的小太監亦未可知。賢弟也休要多問,這冥殿中最忌好奇二字,快取了明器回去,時辰若早時,還能連夜到城裡觀花樓找個小相好親熱親熱。」

  兩個盜墓賊發財心切,自是沒心思仔細打量裝死的張小辮,先繞殿一周,見後壁有個被地震震開的裂縫,成年人鑽不進來,並未在意,隨後徑直來到棺床前,見並無棺槨,一具年輕女子的屍體,素衣無飾直挺挺躺在其上。二賊見此情形都驚詫莫名,驚的是這女屍保存如此完好,竟似活人入睡,稍不留意就能驚醒了她。人死不腐不枯,一是怨念難消,二是已成僵人,三是死得不明不白,沉冤待雪,不知這貴妃卻是有何古怪?詫的是一無棺槨,二無明器。相傳當年有紙棺紙衣的薄葬之人,也許年久紙棺紙槨都已消解盡了,但沒有殉葬的明器着實令人惱怒,費了這麼大勁,難不成空手而回?

  張小辮躺在地上聽到那兩個賊人破口大罵,心想:「二賊有所不知,那一包金銀首飾都被你家三爺卷包收了,正壓在身下,你們既然撲了個空,就別賴在此地不走,快走快走快走……」他之所以如此盼着那兩個賊人速速離開,實是裝死裝得太久,在碎石塵土裡全身生疼,想大口喘氣也是不敢,再難堅持下去了。

  可有道是賊不走空,那二賊怎肯甘休,倆人一瞧貴妃身上還有幾件衣服,當下協力用繩索套了鳳屍,將衣衫一件件盡數除了。可憐那貴妃含恨而死,埋香地下尚未化去形骸,到頭來又被兩個賊人剝得精赤條條,身上連一絲線頭也沒剩下。

  二賊裹了貴妃的衣服,又自屍身上摳取了適才張小辮沒拿的屁塞和口含,正待離去,但見到脫了個溜光的鳳屍,真是好端端一床美色,怎麼看也不像是個死人,不由得全身燥熱,淫心大盛,生起了奸屍的邪惡念頭。二人往常盜掘古冢,從沒發過什麼大財,見到棺材中的那些死人,無不又臭又爛,或是朽得僅剩幾塊骨頭,但這貴妃是什麼人?那是皇上才能睡的女人,今夜天賜良機,何不嘗嘗當皇帝老兒究竟是什麼滋味?

  越想越覺得全身發熱口乾舌燥,倆人隨手掬了幾捧玉池中的清水,想讓清涼之意壓一壓心頭慾火。畢竟奸屍這事從沒幹過,不過酒氣財色四面牆,不是神仙跳不出,艷屍擺在眼前,喝了涼水也不濟事,反倒把淫心撩撥得旺了。萬事都有個開頭,天知地知,你知我知,還猶豫什麼。

  秀才見面講書,屠戶見面說豬,倆盜墓的賊人在一起能商量什麼好事?倆賊人互相壯了壯膽,為了防止鳳屍詐了,用麻繩先把它脖子吊住,雙手扎了,隨後二賊奸笑着爬上棺床,要圖一番皇帝老兒般的風流快活……

  張小辮躺在殿角正撐得難耐,聽那倆盜墓賊嘻嘻笑着去奸那鳳屍,心中也是有些好奇,可不敢輕舉妄動,唯恐驚動了那倆賊。但聽得片刻,這墓室中竟然沒了動靜,那對盜墓賊就好像突然消失了,他不禁又驚又疑,又苦等了好一陣子,石殿裡仍沒動靜,這才悄悄側過頭偷眼觀瞧。只見兩個賊人趴在貴妃赤裸的鳳屍旁,各自提了一把尖刀,互相刺入對方胸膛,臉上還都保持着僵硬的淫笑,血流滿地,竟已死去多時。

  書中暗表,冥殿裡的「金池玉液」,正是一個索命的機關,尋常之輩,怎知它的厲害之處?如飲此水,必癲狂至死,被怨魂纏身。

  張小辮哪知其中緣故,但坐起來一看地上卻無烤糊的老貓,也猜到了一兩分,那鬼水不能輕易就飲,飲後有惡鬼纏身。他大吃一驚,一激靈從地上跳起身來,想要抄起那包明器奪路而逃,不料伸手一探,沒有摸到明器,卻摸到了毛茸茸一堆活物,殿中命燈恍惚欲滅,一聲陰森的貓叫從他身後傳來。

  這正是:「不進陰曹地府門,哪知活人多舒服。」畢竟不知金棺墳又出何等變故,且留下次分說。

  第四話

林中老鬼

  張小辮摸得毛茸茸的一隻老貓,只聽那貓叫聲悽慘悲厲猶如鬼判催命,不禁暗罵一聲:「石頭髮芽,公雞下蛋,許是前世不修?怎的天底下的怪事都叫三爺撞上了。我日你死貓的先人,休要冤魂不散再來纏我……」心中雖是罵個不休,實則驚懼已極,三魂悠悠着地滾,七魄渺渺滿天飛,恨不得腳下生風趕緊開溜,但是連驚帶嚇,加上腹中五臟廟久未享受供奉,雖是想逃,卻只有心無力。

  心神恍惚之際,張三爺就感覺一隻大花貓爬上了自己的頭頂,他以為這貓是鬼變的,又哪裡敢去動它分毫,任憑那花貓在自己頭頂肩膀之間,躥上跳下地遛了幾個來回。

  張小辮暗罵死貓欺人太甚,偏又發作不得,就在這時候,墓室角落中驀地站起一個人來。這屈死貴妃的金棺墓中,四個角落陰晦積鬱,暗不見物,張小辮何曾想到那裡會藏得有人,而且此人定是在自己和兩個盜墓賊之前進來的,天知道來者是人是鬼,驚奇駭異,全然不知該做何理會,只好呆坐在原地看那人意欲何為。他陷入眼下這般境地,接下來不管是死是活,也只有聽天由命了。

  只見那人身材瘦小,佝僂着身子,看樣子像是個上了年紀的老者,身穿一襲破舊不堪的灰色布袍,臉上遮了塊黑布,也瞧不出他有多大歲數,只露出兩隻精光閃閃的眼睛,怎麼看都不像是活人。

  張小辮看了這人長相,心道不好,怪不得貴妃小娘子沒有棺材,屍體直挺挺地撂在床上,原來那棺材板修煉成精了,變做個乾瘦老頭。來者不善,善者不來,趕這當口出來,怕是要去三爺。

  可從牆角走出來的那個精瘦老頭,並沒有理會張小辮,他徑直走到墓床前對着鳳屍行了一禮,隨後給牆上那盞命燈添了些燈油,把墓室中的情形照得更加明亮,隨後又去那兩個倒霉的盜墓賊屍體懷中摸索了一番,搜到一包幹糧。

  老頭捧了乾糧,這才顫顫悠悠地走到張小辮面前,把乾糧麵餅扔在他面前,然後一言不發地瞪着張小辮仔細打量。他那對精光閃現的眸子,好像能看透人的骨髓血脈,瞧得張小辮肌膚起栗,全身都不自在。

  張小辮頭上頂着只貓,看了看對面的老頭,又瞧了瞧扔在地上的乾糧,不禁飢火中燒。他人窮志短,這老棺材精把乾糧放在這裡,八成就是讓張三爺吃的,人在矮檐下又怎好不低頭,他趕緊伸手抓過麵餅,胡亂往嘴裡塞着,那餅子幹得都打裂了,但張小辮知道古墓里的泉水活人不能隨便喝,於是翻着白眼硬往肚裡咽。

  他一面狼吞虎咽,一面以「人莫與命爭」來開解自己。看來三爺眼下還要再艱難困頓些個時日,俗話說「莫欺少年窮」,這人若年少,便是來日方長,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指不定哪天就輪到張三爺時來運轉,到時候天天大塊吃肉……

  張小辮也不顧那老頭盯着他看,只顧填飽肚子,可忽然想到:「糟糕,老棺材成精那是要吃人喝血的,難不成它瞧我身子單薄瘦弱,便要先餵得我肥胖了再吃?」想到此節,他神色愕然,看着面前那蒙着臉的老者,嘴裡含着幾大塊乾麵餅,硬是不敢再繼續咀嚼了。

  那老頭忽然對張小辮說:「後生且休要驚慌,你可知老夫我是何許人也?」他說話的聲音猶如鋸木頭一般,說不出的詭異古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