棲息之陸 - 第2章
漫漫何其多
柏沐川連忙點頭，笑：「那是自然，都知道陸總是看中姜哥才一力要收購珠光的，以後還要多靠姜哥照顧了。」
姜江笑笑，措辭謹慎：「那些話都是開玩笑的，大家當然要相互照顧。」，姜江轉頭看夏棲，「好點了嗎？」
夏棲連忙點頭：「好多了。」，柏沐川這才看向夏棲，俏皮的眨眨眼：「夏棲也要努力啊，換了老闆，一切重新開始。」
柏沐川今年剛二十二歲，比夏棲還小一歲，入行更比夏棲晚了兩年多，這麼說話就算是很不客氣了，但他比夏棲紅些是事實，夏棲在公司沉寂三年多，早習慣了後輩們有意無意的炫耀嘲諷，並不往心裡去，一笑：「嗯。」
說話間姜江柏沐川的經紀人秦樂急匆匆的走了進來，道：「都準備好了嗎？陸總馬上到了。」
姜江起身，柏沐川借包間中反光的裝飾整理了下頭髮，夏棲深深吸了一口氣，跟着眾人起身。
包間裡已經坐了不少高層和藝人，公司剛被收購，這些人中不少都沒見過陸安琪，眾人都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準備給新老總一個好印象，夏棲暗暗慶幸，自己雖然沒名氣，但勝在在公司時間夠長，不然今晚都不一定有自己位置，不能在陸安琪面前露個臉倒是其次，關鍵是不能見到……
「來了來了。」
眾人安靜了下來，不多時，陸安琪和陸軒帶着彼此的助理進了門，陸安琪今年三十六歲，因保養得當，看上去不過剛三十，陸安琪長得相當美艷，因第一次跟公司藝人見面，特意穿了一身剪裁幹練的黑西裝，頗為正式，配上她精緻的妝容，幾乎能讓人錯認為她也是藝人，眾人愣了下，幾個高層連忙上前問好，幾個年輕的藝人也忍不住側過頭咬耳朵，小聲讚嘆，只有夏棲，從始至終，目光一直牢牢的落在陸安琪身後的陸軒身上。
那人，跟三年前幾乎沒有區別。
傳言陸軒今年剛三十二歲，已經正式接管了陸氏集團所有的產業，陸軒早年失怙失恃，只有一個異母的姐姐陸安琪，陸安琪是私生女，從一開始就很自覺的沒有插足家族產業，而是自立天地在娛樂行業打拼，如今陸家的財產嚴格說起來幾乎全在陸軒手上，家資雄厚，年少有為，相貌英俊，這樣的人，走在哪裡都是一道亮光，在夏棲出神的空擋里，已經有幾個跟陸軒有過幾面之緣的藝人上前同陸軒說話了，夏棲回神，努力集中注意力，等待自己的經紀人介紹自己。
陸安琪人很爽快，怕藝人們拘束，說了幾句場面話就讓大家自便了，準備的酒水和菜品都是上品，外圍眾人知道先搭不上話，紛紛三三兩兩的聚在一起吃東西聊八卦，柏沐川向來不合群，秦樂只拉了姜江去跟陸安琪說話，他心裡煩躁，走到夏棲身邊來皺眉道：「提前幾天就讓我們準備，來了也不一定能說上幾句話，有什麼用。」
夏棲垂眸：「秦先生說今天主要是為了讓大家熟悉起來，以後同公司工作，氣氛融洽一點比較好。」
「嗤……」柏沐川不屑的撇撇嘴，「同公司競爭，能有多融洽。」
夏棲不愛背後道人長短，且他一直心神不定，沒再說什麼，藉口去洗手間出了包廂。
柏沐川愈發心煩，同夏棲這種科班生不同，他是選秀出身，雖然起點高一些，一夜成名，但選秀餘波過後人氣一天不如一天，前珠光公司包裝不夠，沒給他提供足夠的好資源接檔，半年內若還不能有作品，真的沉寂下來，就同夏棲無異了，原公司資源有限，好的通告和劇本差不多都給姜江了，現在換了新老總，說沒野心是假的，柏沐川克制住煩躁，盡力讓自己顯得開心一點，他本年輕，笑起來整個人都甜甜的，比平時顯得可愛了許多。
「呼……」
夏棲對着洗手間的鏡子揉了揉臉，認真又認真的看了看自己的臉，頗為無奈，比英俊比不上姜江，論年輕可愛比不上柏沐川，跟被合併來的其他大明星小明星一比更是失色的很，一定要說自己的優點，大概就是勤奮了，但這個圈子裡大家都很勤奮，這似乎也不是什麼可以誇耀的東西，更沒法拿出來展示，夏棲有點發愁，能不能在新老總手下發光發熱倒是其次，他只是有點想讓那個人注意到自己……
明天更早起來一會兒吧，夏棲看着鏡子裡的自己想，早點去上課，雖然沒有什麼戲可接，但萬一哪天真有什麼場合，也不至於太露怯。他從來都不比別人強，就該比別人更努力些才可以。
「剛開始就喝多了？」
夏棲看着鏡子裡的陸安琪嚇了一跳，連忙轉過身來禮貌問好：「陸總。」
陸安琪一笑，抽出根煙：「不介意吧？」
夏棲忙搖頭，陸安琪吸了一口煙，眉頭微皺：「這幾天有點累，被吵的煩，出來安靜一會兒。」
夏棲點頭，他不知該繼續在這裡還是該找個藉口離開，面露猶豫，陸安琪心中好笑，若是別人，大概早趁着這個機會要跟自己攀談起來了，陸安琪想了下，問道：「你是叫夏棲是吧？」
夏棲笑着點頭：「是的，原珠光公司的。」
「哦哦，我有印象的。」陸安琪眼中閃過一抹光，笑道，「柏沐川，以前跟你同公司對吧？」
夏棲不解，「嗯」了一聲，陸安琪彈了彈煙灰，漫不經心：「沒事，隨便問問，他今年多大了？」
夏棲道：「二十二歲。」
陸安琪若有所思，點點頭對夏棲一笑：「好的，放心，我也會關注你的。」
陸安琪雖強勢，但總體還是很好相處的，且眉眼間和那人很像，一種奇妙的熟悉感讓夏棲沒來由的心情很好，認真的笑了下：「謝謝陸總。」
陸安琪笑了下，夏棲轉身離開回包廂，迎面正見到秦樂，秦樂打了聲招呼匆匆去尋陸安琪，夏棲沒來得及走遠，兩人的話一句不漏的落到了他的耳朵里……
「陸總不好意思我剛剛才……」
「沒事，就是想跟你說一下，幫我跟柏沐川說下，我弟弟對他有點興趣……他不排斥這個吧？」
「怎麼敢怎麼敢，陸總放心，我這幾個藝人都不是那種矯情的，能被陸先生看中是他的運氣，我現在跟他說？今晚……」
「不用，陸軒這幾天也沒空，等兩天吧，正好手頭有個廣告，安排給柏沐川，別讓他太委屈了。」
「您太抬舉他了。」
「應該的。」
走廊的鏡子裡夏棲年輕俊秀的臉有些發白，夏棲深吸一口氣，果然，有些東西，單靠努力是不行的。
不是第一次聽說陸軒包養小明星了，夏棲閉了閉眼，慢慢走回了包廂。
第三章
「輕雅的廣告簽給柏沐川了？」
「不是吧……怎麼說也應該是給姜江啊……」
「不知道，聽說陸總對姜江另有安排，天啊，居然會把這麼大的代言給柏沐川……」
「聽說……」
「陸總對情人一直很大方的……」
翌日，夏棲依然早起來公司上課，不過今天練功房裡嘈雜了許多，自選秀後名氣寥寥的柏沐川拿下了輕雅在中國的代言，這個新聞夠公司里的人討論一星期了。
夏棲帶上耳機，開始「數葫蘆」練氣，一邊走一邊調整呼吸，沒等他進入狀態，柏沐川進了練功房，又是一陣雜亂。
柏沐川意氣風發，整個人幾乎都在發光，他在昨晚就得到了經紀人秦樂的暗示，雖然這種事不是那麼光彩，但輕雅的代言誘惑太大，且柏沐川本身就是gay，讓他「陪陪陸軒」這件事並不那麼難以接受，圈子裡什麼事都有，大家笑貧不笑娼，早就習慣了，有幾個藝人甚至有些嫉妒，畢竟陸軒這種優質金主太少見了，大家閉口不提陸軒，紛紛祝賀柏沐川後各自上課，柏沐川本想跟姜江聊聊的，可惜姜江酒量不好，昨晚喝多了一點，今早起不來了。
柏沐川沒心思吊嗓子，走過來對夏棲一笑：「姜江說的果然不錯，跟着陸總沒錯的。」
夏棲不知這個「陸總」是陸安琪還是陸軒，愣了下點頭衷心道：「恭喜你，這個機會真的很難得。」
「當然啦。」柏沐川懶懶的倚在落地窗上，嘴角帶笑，低聲道，「其實我是想慢慢來的，廣告什麼的不急啊……陸總太熱情，實在不好拒絕。」，柏沐川自知下面的話不太好說，但一想夏棲嘴緊，忍不住炫耀：「我是真沒有想到，昨晚我感覺我什麼都沒做，陸總他……我都不知道他怎麼注意到我的。」
夏棲心裡一陣憋悶，低頭換了首歌，柏沐川眼波似水，低頭含笑道：「秦樂警告了我半天，我沒辦法，總不能因為這個得罪陸總被雪藏啊，唉……」
說話間秦樂進了房間找柏沐川，柏沐川給了夏棲一個無奈的表情跟了出去，夏棲摘下耳機，輕輕吐了口氣。
他其實想跟柏沐川說，實在不願意，可以不去的，陸軒不是那種會逼迫別人做什麼的人，陸軒跟那些人……不一樣。
三年前那段疼痛的記憶在夏棲腦中一閃而過，夏棲淡淡笑了下，突然覺得有點幸福，當初，多虧了有陸軒。
娛樂新聞中陸軒身邊從來不少美貌的男女明星，夏棲早已習慣仰望男神，慢慢的也就調整過來了，整理好心情，繼續開始練氣。
柏沐川一去就是一天，公司中最不缺的就是八卦，下午的時候夏棲就聽說，柏沐川中午是同陸軒一起用的午餐，陸軒還專門派了人送柏沐川坐他的車回來，據說回來時還帶着一個包裝精緻的盒子，各種據說有很多，夏棲發愁的嘆口氣，這次陸軒的情人是自己身邊的人，不管自己怎麼做情緒疏導，心情還是有點糟啊。
同樣心情糟的還有姜江，論資排輩姜江甩柏沐川幾條街，但盛世娛樂的第一支廣告卻簽給了柏沐川，姜江再老好人也會憋氣，更別提柏沐川自簽下代言後，對姜江的稱呼瞬間從「姜哥」變成了「姜江」，幾乎已經自認同姜江平起平坐，秦樂怕得罪陸軒，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裝沒看見，姜江的助理幾乎要炸毛了。
「姜哥別跟他一般見識。」姜江的助理任佳佳氣的臉鼓鼓的，「陸總身邊人換的可勤了，而且有時候都不止一個，不知道哪天就膩了他了。」
姜江臉上淡淡的：「我聽說陸總這次是認真的呢。」
「噗。」任佳佳譏諷一笑，「那是柏沐川自己說的吧，以為陸總是要認認真真的跟他談戀愛，他怎麼不上天呢，夏夏你說是不是？」
夏夏是公司的人對夏棲的愛稱，夏棲無端被點名，無奈的很，誠懇道：「我真不知道。」
任佳佳撇撇嘴，自己去跟圈內閨蜜講電話吐槽柏沐川。
陸軒是不是認真要談一場戀愛夏棲不知道，但柏沐川看樣子是真的在談戀愛了，因為隔日晚間的時候，夏棲出公司晚了些，正好撞見遍尋柏沐川不到，急的要跳樓的秦樂。
「秦哥。」
夏棲和另一個小歌手剛上過形體課，換好衣服出來和秦樂撞了對臉，被秦樂一把抓住，急道：「夏棲你看見沐川了嗎？」
夏棲茫然搖頭：「沒有，我今天……下午好像看見他了，後來不知道了，怎麼了？」
「這個不知道輕重的神經病……」
秦樂咬牙切齒，團團轉不知如何是好，柏沐川的一個助理慌張從外面跑了進來，滿頭大汗，磕磕巴巴道：「川哥把……把……把房卡……」
秦樂徹底發飆：「怎麼回事？！房卡怎麼了？柏沐川他媽的到底去那兒了？」
助理擦了擦頭上的汗，緊張的把手裡的房卡遞給秦樂，道：「川哥讓我把房卡還給您，讓您轉告陸總，說……說……他先去片場了，他……在那邊定了酒店，讓陸總去探班……」
「探班？哈，哈哈……」秦樂徹底瘋了，乾笑兩聲，「他有病吧？你給我給他打電話，打他另一個助理的！讓他給我拿了房卡馬上過去！」
助理咽了下口水，語氣艱難：「川哥改簽了飛機，已經帶着人走了，現在已經上飛機了，我我……我聯繫不上的。」
「誰讓他走的？！真把自己當回事了？！！」秦樂忍了柏沐川幾天，忍無可忍，一邊破口大罵一邊繼續想辦法聯繫柏沐川，跟夏棲一起上課的小歌手忍不住拉着柏沐川的助理打聽，夏棲這才聽明白了起因。中午柏沐川約陸軒吃午餐，被陸軒的秘書回絕了，柏沐川心情不大好，下午時陸軒派人來，柏沐川本以為是來送禮物安撫，沒想到陸軒只派人送來了一張酒店房卡，柏沐川則直接關機，讓人退回了房卡，自己改簽了機票帶人提前去機場了，並給陸軒留了短信：來探班就原諒你，記得帶我愛吃的，哼哼。
秦樂大怒：「哼你麻痹！」
助理兩頭受氣，也委屈的不行，忍不住抱怨：「弄什麼啊……陸總就是找個暖床的，人家哪有空跟他玩兒這些，現在找不到人，都來罵我，我又管不住川哥……」
小歌手幸災樂禍：「作。」
秦樂打發走小助理，他找不到柏沐川，沒法跟陸安琪說，更不敢聯繫陸軒，總不能說：「不好意思，我們藝人今晚不想讓您睡，您自己去找他吧，探班順便帶他愛吃的，也許就能睡到他了。」，秦樂是在陸安琪面前打了包票的，現在柏沐川還拿了代言，現在真的去跟陸軒這樣說，先別說陸軒怎麼樣，陸安琪就能劈了自己。
同姜江一樣，秦樂也是早在公司被收購前就和陸安琪搭上話的，收購後的第一次工作，自己弄成這樣……天馬上就黑了，秦樂眼睛發紅，開始盤算今夜柏沐川落地馬上轉機回來去找陸軒的可能性。
秦樂查了下航班，答案是肯定不可能的。
秦樂的手機響了，夏棲勉強安慰一笑，自行離開，秦樂一看是陸軒秘書打來的，頭瞬間又大了許多，為難的接了電話，賠笑賠罪。
「陸總要什麼樣的人沒有，真把自己當盤菜了……」小歌手曾被柏沐川排擠過，現在非常解氣，「看吧，真惹煩了陸總，這次的代言都會黃，頭一次遇見這麼好的金主吧他？瘋了……夏夏你怎麼了？」
夏棲回神，摸了摸發紅的臉頰，吶吶道：「沒……沒事。」
「是不是不舒服？」夏棲人緣很好，小歌手同情道，「你這幾天太辛苦了吧？別太拼了，你一直那麼努力，陸小姐一定會注意到你的。」
夏棲感激的笑笑，他不是不舒服，只是……從剛才開始就有個大膽又可怕的念頭一直在他腦中盤旋不去，他有點控制不住自己。
小歌手自有人來接，先一步走了，夏棲攥了攥潮濕的手心，用力的搖搖頭，慢慢走出了公司的大門，天馬上就黑了，夕陽光霞萬丈，夏棲咬了咬唇，驀然轉身跑了回去。
「秦哥……」
秦樂還在二樓大廳上，一籌莫展，夏棲一路跑上來，略帶喘息，聲音發抖：「秦哥……那張房卡，能……能給我嗎？」
第四章
「夏棲你……」
秦樂幾乎以為自己聽錯了，他是公司的老人了，夏棲的事他是知道一些的，當初因拒絕陪床差點被毀容的事還在眼前，秦樂怎麼也想不到，那麼烈性的一個人會主動開口提這種事。
夏棲因羞恥兩頰帶耳朵都紅了，眼中噙着點點淚光，他深深低着頭：「對不起讓您失望了，我……我這樣插足陸先生和柏沐川之間……」
「別開玩笑了。」秦樂火氣大道，「什麼插足！陸總前幾天還跟那誰在一起呢！柏沐川不過也是陸總看中的一個，連情人都算不上，他真把自己當回事了，還插足，不就是個……」
夏棲連脖子都紅了，秦樂擺擺手：「我不是說你，別在意……」
不知是被一向循規蹈矩不爭不搶的夏棲震驚到了，還是實在被柏沐川氣着了，或是覺得這並不失為一個好辦法，秦樂只猶豫了幾秒就將一直攥在手中的房卡遞給了夏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