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馬帽子之謎 - 第2章

埃勒里·奎因

  戴亞麻帽子的男人消失在辦公室里,不一會兒,劇院外面的人行道上響起了尖利的哨聲。

  被多伊爾派去找人把守劇院出口和胡同的皮膚黝黑的劇院經理匆匆趕了回來。他的襯衣有些皺了,他疲憊地擦着額頭上的汗水。這時,一個女人擋住了他的去路,她尖叫道:「那警察為什麼把我們關在這兒,潘澤先生?我告訴你,我有權離開這裡!我不管這裡發生了什麼事,那都和我沒關係,那是你們的事。請你告訴他立即停止這種拘禁無辜觀眾的愚蠢舉動!」

  小個子男人結結巴巴地辯解道:「聽着,女士,我求你了。我想警官一定清楚自己在做什麼。有個人被殺了,這事很嚴重。你知道——作為劇院的經理我必須聽從他的指揮——清冷靜一點——有點耐心。」在那女人反應過來之前,他趕緊分開眾人走了。

  多伊爾揮舞着胳膊站在椅子上喊道:「都給我坐下,保持安靜,我告訴你們!我不管你是誰,就是市長也不例外!哎,就你,說你吶,坐下,不然我就動手了!你們難道還不明白這兒發生了什麼?坐下,我給你說!」他跳到地上,邊擦汗還進嚷嚷着。

  整個觀眾席都像開了鍋一樣喧譁和騷動着,樓上包廂里的人們都擠命地伸着頭想弄清楚下面混亂的原因,這時沒有人注意到台上的演出已經完全停止了。演員們都借着昏暗的腳燈光走了,大幕徐徐落下,結束了這一天的娛樂。演員們混亂地沖向台階,他們也和觀眾一樣迷惑地湧向出事地點。

  飾演墨菲夫人的外請演員叫希爾達·奧蘭治,她身材豐滿,衣着艷麗;飾演優雅的流浪兒納尼特的伊芙·愛麗絲是該劇的女主角;《槍戰》一劇高大、健壯的男主角詹姆斯·皮爾身着粗花呢西服,頭戴相同質地的帽子;穿着晚禮服、精神的年輕人斯蒂芬·巴里在劇中是個誤入黑幫的小伙子;盧西爾·霍頓飾演的角色不被評論家看好,因此在本季並沒有出人頭地的機會;穿着無可挑剔的眼裝的尖髯老人;《槍戰》一劇的天才設計師李·布倫先生;還有那個看見這麼多狂熱的觀眾已經變得馴良的流氓;事實上,《槍戰》一劇的所有演職員都化着戲裝,穿着戲袍,用毛巾擦着汗水和胭脂,從緩緩落下的大幕下面沖了過去,跑到劇院的正廳,試圖沖開一條通向出事地點的路。

  劇院主入口處的又一絲騷動使人們不顧多伊爾的命令從座椅上站了起來,試圖看個究竟。一大群穿制服的警察沖了進來,手裡都帶着警棍。多伊爾在向一個穿便服的人敬禮時長長地出了一口氣。

  「怎麼回事?多伊爾?」那個新來的人向周圍混亂的環境皺了皺眉,然後問道。那些和他一塊兒進來的穿制服的人已經把人群趕到了正廳後部座椅的後面。站着的人都試圖想坐回去,他們感到了恐懼,有些人不得不加入到後排站着的人群中去。

  「看來這個人是被謀殺了,長官。」多伊爾說道。

  「啊哈。」穿便服的人淡然地看了那僵硬的身體一眼。那屍體躺在那兒,一隻胳膊擋着臉,兩條腿笨拙地伸在前排椅子下面。

  「喝酒喝死了?」那個新來的人轉了轉眼睛,問多伊爾。

  「不,長官,好像不是。」警察說,「一開始就已經請醫生來看過了——他說是被毒死的。」

  警官嘟噥了一句什麼:「他是誰?」他指了指多伊爾身邊的正在發抖的帕塞問道。

  「是他發現的屍體,那以後他就沒離開過我。」

  「很好。」偵探看了看在他身後幾英尺處擠作一團的人群,然後問道,「這兒的經理是誰?」

  潘澤走上前來。

  「我叫維利,總部的警探。」那個便衣粗魯地說,「你難道就沒讓這些亂叫的白痴安靜下來嗎?」

  「我已經盡力了,警官。」經理擰着雙手說道,「可是他們好像是對這位長官的態度有些生氣,」他很抱歉地指了指多伊爾,「我也不知道怎樣才能讓他們像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似地坐在椅子上。」

  「好吧,我們來處理吧。」維利打斷了他的話。他簡短地給身邊的警察發布了命令,然後他轉身對多伊爾說道,「門、出口什麼的,你都處理過了嗎?」

  「當然了,長官。」警察笑了笑,「我已經讓這兒的潘澤先生把每個出口都派了引坐員,其實他們一晚上都在那兒,我不過是想確定一下。」

  「你做得對,沒有人出去吧?」

  「我想這個我可以擔保,長官,」潘澤忍氣吞聲地說道,「每個門口都派了引坐員。這部戲是關於槍戰、尖叫這類東西的,每個門口有個人把守可以增強這個劇的效果,如果你需要,我可以輕易地就——」

  「我們自己會處理的,」維利說道,「多伊爾,你請了哪個偵探來?」

  「奎因警官,我讓尼爾森給他往總部打了電話。」

  維利的臉上露出了一絲笑容:「想得很周到啊!那這個屍體呢?這個傢伙發現之後有人碰過嗎?」

  被多伊爾緊緊抓着的顫抖着的人半哭着叫道:「我——我只是發現了他,向上帝發誓,我——」

  「行了,行了,」維利冷冷地說,「閉上嘴,好嗎?你有什麼可哭訴的?多伊爾?」

  「我來之後就沒人碰過,」多伊爾回答說,聲音裡帶着一絲驕傲,「當然除了斯圖加特醫生。我從觀眾中把他請出來的,以便確認那傢伙真的死了。除了他之外,沒有人不近過這裡。」

  「你忙壞了吧,多伊爾?我看你幹得還不錯。」維利說着走向了潘澤,後者向後縮了縮,「你最好快點到台上去向觀眾宣布一下,經理先生。在奎因警官宣布他們可以回家之前最好都呆在座位上別動,明白嗎?告訴他們亂鬧是沒用的,他們鬧得越利害,在這兒呆的時間就越長。直接告訴他們,踢椅子或是做出其他可能的舉動只會給他們帶來麻煩。」

  「是,是!我的天!簡直是場災難!」潘澤一邊向舞台擠去一邊嘟噥道。

  這時一小伙人推開劇院的後門走到了屍體旁邊。

第二章 老奎因的取證工作

  理查德·奎因警官無論在外表還是在動作上都沒有任何與眾不同之處。他是一位身材矮小枯乾,但又十分溫和的老紳士。他走路微微有些駝背,同時又帶着與他厚厚的灰發、濃密的鬍子、深灰色的眼睛以及纖細的手指非常匹配的審慎的神態。

  當奎因警官邁着幅度很小但是頻率卻很快的步子穿過地毯的時候,他不會給從每個角落投來的目光留下什麼深刻的印象。但是他外表的那種溫和高雅、臉上閃現的善意的微笑卻引起了大家的竊竊私語,仿佛這種舉動與他的身份不相匹配似的。

  警察對於觀眾的波動早已司空見慣了。多伊爾已經退到了靠近左側出口的角落裡。維利警官帶着對周圍的騷動嘲諷、冷淡、不屑一顧的態度放鬆了下來,好像他心甘情願地放棄了自己的中心地位。守着通道的警察利索地敬禮。緊張、憤怒、發牢騷的觀眾也不知為什麼鬆了一口氣,坐回到了椅子裡。

  奎因警官走上前去與維利握了握手。

  「太糟糕了,托馬斯,小伙子。我聽說這事發生時你都下班了,」他小聲說道。他向多伊爾投去了父親般慈祥的微笑,然後他又略帶同情地看了看地上的屍體,「托馬斯,」他問道,「所有的出口都派人了嗎?」

  維利點了點頭。

  老頭轉過身饒有興趣地看了看四周,他低聲問了維利一句什麼,後者點了點頭,然後他向多伊爾彎了彎手指。

  「多伊爾,坐在這兒的人在哪兒?」他指了指緊挨着死者座位的三張椅子以及正前排的四張椅子問道。

  警察看樣子有些摸不到頭腦:「沒看見有什麼人啊,警官。」

  奎因默默地站了一會兒,向多伊爾揮了揮手,然後低聲對維利說:「這地方人可夠多的——記住啊!」——維利陰沉地動了動眉毛——「我覺得這事有點棘手,」警官溫和地繼續說道,「我所能看到的只是一個死者,還有這麼多出着熱汗的人在大聲嚷嚷着。讓赫塞和皮格特處理一下吧,哎,小伙子?」

  維利對和警官一起進來的兩個穿便衣的人說了些什麼。那兩個人向後面擠去,把擠上來的人群推到了一邊。警察也加入了他們的行動。演員們也被命令向後退去。警察用繩子把正廳後排攔出了一個圈子,圈進了大約五十幾個人。警察靜靜地圍住了他們,讓他們出示了劇票,然後一一回到座位上。五分鐘之內,所有的人都坐了下去。演員們被告知站在繩圈之內。

  在左側過道的盡頭,奎因警官把手伸進了上衣口袋,小心翼翼地掏出了一個棕色雕花的鼻煙壺,心滿意足地吸了一下。

  「這才像個樣子,托馬斯,」他笑道,「你知道我對噪音多麼敏感——地上這可憐的傢伙是誰,你知道嗎?」

  維利搖了搖頭說:「我都沒碰那個屍體,我就比你早到了幾分鐘。一個住在四十七街的傢伙給我打了電話報告了多伊爾的事。多伊爾一直幹得不錯,他的頭兒也對他的工作非常滿意。」

  「啊,啊,對了,」警官說,「多伊爾,過來,多伊爾。」

  那個警察向前邁了一步,敬了個禮。

  「說說吧,」這小個子的白頭髮警官舒服地靠在椅子背上說,「給我講講這兒的情況,多伊爾。」

  「警官,我知道的只是,」多伊爾說,「第二幕結束前的幾分鐘,」他指了指膽怯地站在角落裡的帕塞,「我正站在後面看演出,這個傢伙跑過來對我說:」有個人被謀殺了,警官!有個人被謀殺了!『他像個孩子一樣哭訴着,所以我還以為他看走了眼了呢。不過我還是很快地過來了。這地方很黑,台上又是槍殺又是喊叫的,然後我就看了看躺在地上的那個傢伙。我沒有動他,但我試了試他是否還有心跳,可什麼也沒試出來。為了確認他是否是死了,我找了一位醫生,是一個叫斯圖加特的先生。「

  奎因警官精神抖擻地站在那兒說道:「那太好了,太棒了,多伊爾。我一會兒再問斯圖加特大夫。然後呢?」

  「然後,然後我就找了個引坐員去經理辦公室找潘澤先生。路易斯·潘澤——就那邊的那個經理。」

  奎因看了看正在後面幾英尺處和尼爾森說話的潘澤,點了點頭,說:「他是潘澤,是你說的。好吧,好吧——埃勒里!收到我的信息了?」

  他把潘澤推到一邊,衝上去拍了拍剛進大門的一個高個子年輕人,這個年輕人正仔細地觀察情況。老年人伸出手按住了年輕人的肩膀。

  「有沒有給你添麻煩,兒子?你今晚又到哪個書店亂逛去了?埃勒里,我真高興你能來。」他把手伸進了口袋,又掏出了鼻煙壺,深深地吸了一下。他吸得非常深,以致於痛痛快快地打了個噴嚏。然後他抬起頭看着他的兒子。

  「事實上,」埃勒里·奎因轉着眼睛說,「我一點都不願意來。你剛把我從一個書籍愛好者的天堂給拽了出來,那會兒我剛剛說服店主把那本無價的福克納小說的第一版賣給我,我還正打算到總部去找你借錢呢。我給你打了電話,然後我就來了。一本福克納的書,呃,好吧,我明天再買吧。」

  警官笑道:「如果你說找到了別致的鼻煙壺我也許會感興趣,就像這個,好了,走吧。看來我們今天晚上又有活兒幹了。」

  老警官拽着他兒子的大衣袖子走到了左側那一群人那兒。埃勒里比他父親高六英寸,剪着齊肩的短髮,他走路時頭髮就隨身體協調地擺動。他穿着一件深灰色的大衣,手裡拿着一根文明棍。他鼻子上戴着無邊兒夾鼻眼鏡,可這眼鏡與他運動員似的體魄不太和諧。不過他額頭上方的細細的皺紋又表明他是一個善于思考但卻不擅長運動的人。

  他們加入了那群人的談話,維利很尊敬地和埃勒里打了招呼。埃勒里從椅子背後探過身軀仔細看了看死者,又退了回去。

  「接着說,多伊爾,」警官輕快地說,「你看了看屍體,抓住了報告的人,找了經理,然後呢?」

  「潘澤依照我的話關閉了所有的門,確認沒有任何人出入,」多伊爾接着說道,「觀眾在這兒大驚小怪,不過沒有再出什麼事。」

  「好!好!」警官說着又去掏他的鼻煙壺,「你真的幹得不錯。現在……請那位先生。」

  他向角落裡那位顫抖不已的小個子男人揮了揮手,那男人遲遲疑疑地向前走了幾步,舔了舔嘴唇,又無助地向四周望了望,默默地站住了。

  「你叫什麼?」警官溫和地問道。

  「帕塞——威廉·帕塞,」那男人說道,「我是個書商,我只是……」

  「一件件說,帕塞,你坐在哪兒?」

  帕塞急切地指了指最後一排,從過道數第六個座位。第五個座位上坐着一個年輕的女孩,驚恐地往這個方向看着。

  「我看見了,」警官說,「那女孩是和你一塊兒的嗎?」

  「是的,長官,是,長官,那是我未婚妻,長官。她叫伊舍爾……伊舍爾·傑布露……」靠後邊一點一個偵探正在本子上記着什麼。埃勒里站在他父親的身後,觀察着每一個出口。後來他就開始在從兜里拿出來的一本小書的空白頁上畫了個圖表。

  警官看了看那個女孩,那女孩立刻把目光移開了。

  「現在,帕塞,我想請你講講事情的經過。」

  「我……我沒做什麼出格的事,警官。」

  警官拍了拍他的胳膊說:「沒人指責你什麼,帕塞。我只是想讓你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別着急,慢慢講。」

  帕塞好奇地看了警官一眼,然後他舔了舔嘴唇,說道:「哎,我當時和我的……啊,傑布露小姐……坐在那兒,我們都很喜歡這部舞台劇。第二幕尤其刺激,台上充斥着槍聲和叫喊聲……後來我站起來想從那兒出去,就到這過道上來……」他緊張地指了指他站的地方,奎因溫和地點了點頭。

  「我推了推她……啊,傑布露小姐,她和過道之間就隔着一個人。我也就是為了這個才從這邊走,我可不想在劇情最緊張的時候打擾別人……」

  「你很有風度,帕塞,」警官微笑着說。

  「是的,長官。所以我就往外走,摸索着,因為這裡面很黑,然後我就……走到了那個人那兒。」他停頓了一下,然後敘述的更快了,「我當時覺得他坐着的姿勢可真古怪。他的膝蓋頂着前排的座位,所以我沒法過去。我就說『對不起』,然後又說了一遍,可他卻一動不動。我當時也不知道該怎麼辦,長官……我很不願意麻煩別人,所以我打算轉過身回去算了,可突然我覺得這個男人的身體滑到了地板上……我當時離他很近。當然,我也有點害怕……我想這也很自然……」

  警官很關切地說:「我敢說這對你的影響很大。那後來呢?」

  「哎,長官……後來,還沒等我反應過來是怎麼回事,他就從椅子上滑了下來,倚在了我的腿上。我不知道該怎麼辦,我也喊不出來,不知道為什麼就是不能……後來我就彎下腰看他,我還以為他是喝醉了或是病了,再後來我就想把他拉起來……再後來我就不知道了……」

  「我很理解你的感受,帕塞,說下去。」

  「後來的事,我已經報告了那位警官。當我感到他抬起手抓住我的時候,我托住了他的頭,他死死地抓住我嘟噥了句什麼,可聲音太低了,我根本就沒聽清楚……可我知道是件可怕的事,我不知道該怎麼說……」

  「我們已經聽明白了,」警官說道,「然後呢?」

  「然後他就說話了,這回是真的說了……可他的聲音就好像被什麼東西卡住了似的。他說了句什麼,雖然我沒聽清,但我知道肯定不是說病了,或是醉了什麼的,所以我就彎下腰去使勁聽。我聽見他喘着粗氣說:」是謀殺……被謀殺了……『或是什麼的……「

  「他說的是『是謀殺』啊?」警官嚴肅地看着帕塞,「嗯,好吧,這肯定把你嚇的要命吧,帕塞。你肯定他說了『是謀殺?』」

  「我是聽他這麼說的,長官。我聽力很好。」帕塞熱切地說。

  「好了!」奎因的表情鬆弛了下來,臉上又帶了微笑,「那當然,我只是想確定一下。然後你又做了什麼?」

  「然後我就感覺他抽搐了一下,然後就軟了。我當時特別害怕他死了,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辦。後來我記得就去報告那位警官先生了……就是這位。」他指了指多伊爾,多伊爾不自覺地碰了碰腳跟。

  「就這些?」

  「是的,長官,是的,長官。我就知道這些。」帕塞說道,然後他解脫似地出了一口氣。

  奎因抓住了他的大衣前襟吼道:「不對,帕塞。你還沒告訴我們你一開始為什麼要離開座位呢。」他狠狠地盯着小個子男人的眼睛。

  帕塞咳嗽了一下,前後挪動了幾下,似乎對要說的話還拿不定主意,後來他把身子往前探了探,對警官耳語了幾句。

  「呃!」奎因嘴角帶着一絲懷疑的笑,但他嚴肅地說,「明白了,帕塞。非常感謝你的幫助。現在一切都明白了,你可以回到座位上了,一會兒和其他人一起退場。」他揮了揮手讓他走了。帕塞又瞥了一眼地上的屍體,悄悄地從後排座位後面繞到自己的座位上,又坐在了那女孩的身邊。那女孩立即和他耳語起來。

  當老警官微笑着轉向維利時,埃勒里不耐煩地動了動,張開嘴想說什麼,又想了想,最後悄悄地往後退了退,走開了。

  「好吧,托馬斯,」警官嘆道,「我們看看這傢伙吧。」

  他在屍體旁邊蹲了下來,膝蓋跪在最後一排和前一排之間的空隙處。除了頭上的固定架反射的星星點點的光亮之外,地板附近的狹窄的空間非常黑。維利舉着手電蹲在警官的身邊,把手電的光束定在屍體上,並隨着警官手的移動而移動。警官默默地指了指襯衫前襟惟一的一個棕色的斑點。

  「血?」維利說。

  警官小心地弄了弄襯衫,然後說道:「沒有比威士忌更危險的了。」

  他的手在屍體上快速移動,摸了摸心臟,又查了查領口鬆動的脖子的部位。他抬頭看着維利。

  「看着像是中毒,好了,托馬斯。請斯圖加特醫生來見我,好嗎?普魯提來這兒之前我想聽聽專業人士的意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