壽衣裁縫 - 第2章

七根胡

  富拙是老富唯一的兒子,楚夢君是富拙娶進門將近一年的媳婦。老富住在這條街的西邊,富拙和楚夢君住在這條街的東邊。老富做着他的裁縫生意,富拙開着他的富記香油店。富拙不喜歡老富身上的死人味,老富也不喜歡富拙身上的香油味。但是每個月他們都會有一天吃個團圓飯,來增進彼此之間僅存的那麼可憐得一點點的父子之情。

  「吃飯了!」楚夢君用力將一碗剛盛好的白米飯放到了老富的面前,假聲假氣的說道。

  老富抬頭瞥了她一眼,憑着他敏銳的直覺,他認為她絕對不是什麼善類,這樣的女人最好少惹,老富突然又想起了對面的那個薛秋秋,不禁感覺後脊樑有些發涼。他從身上取出了銀針,在每樣菜里都插了一下,包括剛盛的那碗米飯。這是老富長久以來養成的習慣,即使對於自己的家裡人,他也不存在任何信任。

  富拙悶頭吃着他的飯,他早已習慣老富的這一舉動,所以見怪不怪,倒是楚夢君,她此刻的臉色變得很難看,她討厭老富的這種習慣,所以她忍無可忍的站了起來,大聲嚷道:「真沒見過你這樣的公公,竟然懷疑自己的兒媳婦會在你的飯菜里下毒!」

  老富也不去跟她計較,將銀針又插向剛買回的那包醃黃瓜條中。銀針在瞬間變成了黑色,楚夢君一下子愣住了,她一屁股坐在凳子上,半天都沒說出話,她剛才還想去夾一根醃黃瓜條嘗嘗。富拙只是輕輕的哼了一聲,又低頭繼續吃着他的飯。老富也是絲毫沒有什麼驚訝的感覺。他收起了銀針,站起身從水缸中舀了一勺水倒進旁邊的木盆中,將醃黃瓜條倒了進去,手伸入水中像洗菜似的洗了幾下,然後撈了出來,隨手放到了桌子上,道:「沒事,毒已經洗下去了。」薛秋秋最喜歡玩得就是這招兒,年年如此,每次都是換湯不換藥,老富早已習慣了,連他的兒子富拙都已經是見怪不怪了,只有楚夢君還是呆呆的愣在那。

  深夜。

  老富站在二樓的房間裡,悄悄地將窗戶開了一條縫,正好可以看到對面二樓的情景。

  薛秋秋坐在鏡子前,正在往她那張大餅似的圓臉上撲着各種香脂油粉,一股濃濃的玫瑰香隔着一條街傳進了老富的鼻子裡,他不禁打了個噴嚏,他向來對這種香味過敏。

  薛秋秋看向了老富的房間,她知道這個窩囊廢肯定躲在暗處在偷偷看她。她向着對面的窗戶瞪了一眼,窗戶立刻關上了,薛秋秋不禁笑出了聲。

  半個時辰後,街上傳來了輕輕的腳步聲,老富再次輕輕地將窗戶打開一道縫。薛秋秋穿着她那件落地的紫色大襖裙正朝着城外的方向走去,她手中那條鮮紅的帕子隨着她那傍大的身軀有節奏的擺動着,就像夜裡閃爍的鬼火一樣。

  是時候了,老富重新關上了窗戶。

  第2章

裁縫(2)

  五、現在由你管帳

  陌白有一家自己的茶棚,開在城外的大道旁,平時給過往的行人提供茶水小吃,讓過往的行人有個暫時落腳休息的地方,當然也為自己掙些閒散的銀兩。四月初七的這天,他通常都會關張一天,直到夜深人靜的時候才會點上慘澹的燭燈,伴着如狼吼的夜風,靠在棚下的那張竹椅上,靜靜地等待着客人的到來。

  薛秋秋拖着自己肥胖的身子,揮着像鬼火的帕子,衝着陌白扯着噪子喊了一句:「老娘我來了,來壺上好的濃茶!」

  陌白伸出那隻白得像饅頭似的大腳,從桌子夾了一個白瓷小壺,口中含糊的說道:「已經準備好了。」

  「人長得跟個竹竿似的,偏偏生了一雙猴子似的手腳。」薛秋秋咧着血紅的大嘴,將紅色的帕子墊在瓷壺上,給自己倒了一杯茶,挨着陌白坐了下來。

  「哼」,陌白從鼻子中發出一聲悶響,他最受不了薛秋秋這張惡毒無比的大嘴,他曾無數次幻想着在茶里放些啞藥,這樣他的耳根子就會幹淨多了。

  「喲,你們都到了!」一陣嬌嫩嫵媚的聲音突然從不遠處傳來,薛秋秋猛地將一口茶噴了出來,正好不偏不倚噴在陌白雪白的鍛子面的衣服上。

  陌白突然像只發瘋的猴子似的,猛地蹦了起來,滿臉脹得通紅得嚷道:「你為什麼衝着我噴!」

  薛秋秋撲哧笑出了聲,她扯着大噪門道:「你不做猴子真是委屈了。」

  陌白狠狠地瞪了一眼薛秋秋,轉身走進了他那間茶棚下唯一的一間小草棚里。

  徐媽媽扭着自己粗壯的腰枝向薛秋秋打了個招呼,緊接着坐在了陌白剛剛坐過的那張竹椅上,竹椅立刻發出了難聽的吱吱聲。

  老富提着一壺新茶從陌白剛進去的那個小草棚里走了出來。

  薛秋秋的嘴向左邊歪了一下,不知從哪抓出一把瓜子低着頭嗑了起來。

  「老富來得最早,就你們最慢。」新換了一件衣服的陌白從小草棚中走出來,還不忘斜着眼瞪一下薛秋秋,他還在為剛才的事生氣。

  「人都到齊了,那咱們開始吧。」徐媽媽扭動着身子站了起來,竹椅突然失去了重量,自己在原地隨意的晃了幾下。

  「是該開始了。」薛秋秋從寬大的衣袖中取出一本黑色的帳本扔到了桌子上道,「現在該輪到你管帳了!」她的眼中迸出了一種異彩的光芒,她的心裡在此刻突然有種踏實的感覺。

  老富看着面前的那本黑色帳本,伸出那隻嬌嫩如玉蔥般的縴手顫顫微微地取過了帳本,一把塞進了懷中,他不願過多的看那種死人的黑色,那會讓他感到更加不安。

  薛秋秋在笑,她現在終於可以放心的笑了,但是其他兩個人都笑不出聲,他們知道不久的將來這個帳本也會在他們手上。

  「那個女人……還在?」徐媽媽突然想起了那天晚上老富對他說的話。

  「明天來取。」老富低着頭,他不願意讓他們看到他不安的表情。

  「到時候就知道是怎麼回事了。」徐媽媽雙眼望着遠方,目無表情的說道。

  「你們兩個在打什麼啞謎?」陌白皺着眉頭不解的問道。

  老富不得不將那個死人的事情再講了一遍。

  所有的人都在沉默,從神情上看得出,大家此時的心情比任何時候都壞。

  老富懷揣着那本黑色的帳本走進了店裡,帳本沒有什麼特別的,只是顏色黑了一些,但是老富卻總感覺像有隻鬼爪在拼命的撓着他那顆肉乎乎的凡心,他不知道將會發生什麼事情,他緊緊地將身後的店門撞上。木屋裡突然傳來一聲「啪」的響聲,老富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噪子眼兒里。

  六、鑲金絲邊的紅盤扣

  那件新衣服早已縫製完成,沿着她原有的針眼兒又縫了一次,又縫?老富想到這個字眼,不禁苦笑一聲,連他自己都不知道該如何解釋。

  跟往常一樣,老富做完了衣服就會將死人放回到它原有的地方,所以現在那個女人正孤零零的躺在來時的那口棺材中,只有一截燭頭剛好塞在她的口中。至於眼、鼻、口、耳的針眼兒,老富打算見到那名老太太再問個清楚明白。

  一切還都算正常。

  可是現在那間木屋卻傳來了「啪」的一聲。老富從門旁操起了一根平時用來頂門的木棍,躡手躡腳地走向木屋,小心翼翼的將耳朵貼進木門。沒有聲音,老富伸手在下巴處摸了摸,他確定自己剛才的確聽到了聲響,雖然並不是很大,但是在這寂靜的夜裡,卻聽得很清楚。他有些猶豫的推開了那扇門,香燭還在放着最後的異彩,元寶在香燭的照射下正散發着一種詭異銀光。老富仔細地環視了一下四周,沒有什麼特別的,他輕輕的鬆了口氣,不禁笑自己神經太過緊張。他放下木棍,走到桌前,取了根新的香燭在快燃盡的那根上點着,將舊的吹滅隨手扔到了地上,恰在此時他看到了一樣細微的東西。

  老富拾起了那樣東西,是個鑲金絲邊的紅盤扣。也許下次還能用上,這樣又能省些銀兩了,他沒有多看隨手將盤扣扔進了凳子旁的筐中。已經快天亮了,折騰了一夜,老富感覺困意一陣陣地襲來,他伸了個懶腰,是應該睡一會兒了,明天那個老太太還要來取貨,想到此,他拽了拽有些鬆懈的褲子,朝着里院走去。

  一顆、兩顆、三顆、四顆、五顆、六顆、七顆,加上木屋地上撿的那顆,一共是八顆,全是清一色鑲金絲邊的紅盤扣。這回老富一句話也說不上來了,他盤着腿坐在炕上,兩眼木呆呆地望着眼前並排擺放的八顆耀眼的盤扣。

  盤扣的種類很多,有四方盤扣、蝴蝶盤扣、鏤空盤扣……這八顆是標準的纏絲盤扣。手工製作粗糙,上面的紅線早已有些脫毛,金色的絲邊也有些殘缺不齊。這樣的手藝,這樣的水平肯定不是出自於老富之手。除了第一顆盤扣是在木屋中撿到的,其餘的有的是在院子裡撿到的,有的是在屋裡撿到的,總之老富翻遍了整個裁縫店、木屋、院裡以及這間睡覺的屋子,就發現了這八顆盤扣。不知為什麼,老富總感覺這八顆盤扣似乎在哪見過。

  老富終於動了動自己有些僵硬的身子,那雙老得有些不中用的腿現在已經麻得讓人心裡有些發疼,他伸手使勁兒地捶了捶。黑色的帳本從他胸前的衣縫中掉了出來,正好掉在八顆盤扣上,老富的手停在了半空中,難道跟它有關係?這是老富的第一個念頭。他突然伸出手憤怒的將那個黑色的帳本扔到了最不顯眼的牆角處,那塊地方燭光根本無法照到,老富感覺自己這樣做,心情似乎好了一點。

  不知是誰家的雞忍不住黎明的寂靜,發出了第一聲的鳴叫,老富的身子不自覺得打了一個哆嗦,一股黎明前的寒意也恰在此時襲來,老富不得不緊緊了身上的那件羊皮褂。

  「有人嗎?」店外突然傳來叫聲,老富聽得出是那個老太太,她還在咳嗽,看來她的命也不長了。

  「來了!」老富隨手將八顆盤扣抓起來,塞進袖子中,從炕上一個翻身下了地。

  她還是穿着那件幾乎挨着地面的黑襖,身子倚在桌子的一角,看樣子病得的確不輕。

  「已經全部做好了。」老富睜着懶洋洋的雙眼,無精打彩的看向剛搬出來的棺材說道。

  老太太走向了棺材前看向裡面。

  老富又打了一個哈欠,他伸手揉了揉略微有些發酸的眼睛,希望藉此能讓自己打起些精神。

  老太太的尖叫聲在頃刻間徹底讓老富清醒了,他幾乎是躍到了棺材前,但是當老富看向棺材裡的時候,卻連叫都叫不出來了,他現在終於知道那八顆鑲金絲邊的紅盤扣為什麼那麼眼熟了。

  薛秋秋的醃菜館關張了,京城再沒有她的叫罵聲,這條街一下子變得很安靜,大家都有些不適應了,但最不能適應的是,她的眼、鼻、口、耳都被紅色的絲線給縫上了。

  七、禍

  「肯定是老富乾的……」

  「這天下除了他還哪有人會這門手藝,他也沒收過徒弟……」

  「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平時看他不愛說話,沒想到這骨子裡壞水還真不少……」

  「喜歡幹這門手藝的人,心裡都有點問題……」

  「我看他們平時也沒什麼過節啊,怎麼就把人給殺了哪……」

  「奇怪,既然是他殺的人,為什麼要讓別人知道……」

  「是挺奇怪的,既然殺了人還那麼明目張胆,好像也不通情理……」

  「……」

  老富靜靜地坐在那張已經破破爛爛的床板上。地上正放着一個缺了口還泛着黑的大瓷碗,碗裡放着一個拳頭般大小的窩頭,其上面深深的烙下一個黑色的五指印,一隻瘦小的老鼠正抬着兩條前腿趴在上面享受着它認為的人間美食。老富動了一下,手上和腳上同時發出難聽的鐵器磨擦聲,他不禁皺了皺已經有些僵硬的眉頭。老富的手上帶着一副沉重的鐵鎖,一條粗粗地鐵鏈順着手上的鐵鎖一直延伸到腳上,正好與腳上的那對鐵鎖完好的結合在一起。這裡是大牢,這是老富生平第一次來這種地方。昏暗的牢房讓人分不清是白天還是黑夜,冰冷的鐵柱子卻很好的劃分出了犯人和好人的區別。這裡有一盞常明燈,它散發出的慘澹的燭光讓老富想起了那間木屋子裡的香燭,只不過那間木屋子裡躺着的是死人,香燭是為死人而點,而現在躺着的是活人,燭燈是為活人而點,只不過這個活人很快就要變成死人了,老富清楚的知道這是死牢。

  薛秋秋怎麼會死在那口棺材裡?是誰殺的她?為什麼要殺她?用什麼方式殺得她?這麼做的目的是什麼?又為什麼要陷害他?又是怎麼做到的?最重要的是這天下除了他還有誰會這門手藝?那個老太太和那兩個年青人到底是什麼身份?他們送來的那個女人怎麼會不見?老富想不出來,不管他怎麼絞盡腦汁的想也想不明白這件事的來龍去脈。

  「老富,該吃晚飯嘍!」一名年歲較大身着官服的人走了過來,他是這裡的牢頭張本三,老富認得他,他老伴的衣服就是經過老富的手親自縫製的。

  老富挪挪了腳,但是身子還是穩穩地坐在那張破床上沒有動,只是頭略微抬起來看向了張本三。

  「咦?你一直沒有吃啊?」張本三將鐵門打開,將一碗跟地上的一模一樣的飯遞給了老富,道:「好歹也要吃點東西,就是死也要做個飽死鬼。」

  老富以一種很奇怪的眼神望着張本三說道:「我會死嗎?」

  會死嗎?連張本三都不知道怎麼回答老富的這個問題。這裡是死牢,進入這裡的人肯定是要問斬的。

  老富知道自己這句話問得很多餘,所以他接過了那碗飯,低頭默默地吃着。飯菜已經有些發涼,上面還伴着一股甘水味,但老富此時的肚子已經不停得在叫,他已經不打算再將這碗飯送給地上的那隻瘦小的可憐的老鼠。

  張本三滿意的點了點頭,道:「這就對了,不管怎麼樣,都要吃飯。」雖然他自己心裡也明白這飯菜難吃得要緊,但是有得吃總比沒得吃好。

  老富躺在硬邦邦的破床上,兩隻眼睛望着上面已經有些脫皮的牆,不禁在想徐媽媽和陌白知道這件事情會有什麼反應?還有他的兒子富拙和那個看起來就讓人討厭的兒媳婦楚夢君。過了今晚就是明天了,不知道明天誰會是第一個來看他的人,不管是誰,那都是明天的事了。老富蓋上了那個破得不能再破的被子,他現在只想好好的睡一覺。

  「你說會是老富嗎?」徐媽媽拖着難看的臉色來到了陌白的茶棚,又坐在了那張發出『吱吱』聲的椅子上。

  陌白伸手摸了摸自己那隻像猴子般的扇風大耳,而腳卻已經熟練得給自己倒了一杯茶。

  「我在跟你說話!」徐媽媽已經有些沉不住氣了。

  「那個黑色的帳本……」陌白故意拉長了音,道。

  「那個帳本不是已經在老富那了嗎?」徐媽媽實在弄不明白陌白想說什麼。

  「可是薛秋秋昨天剛給老富的。」陌白望向了遠處,他的眼睛變得有些深沉了。

  徐媽媽的臉色白如一張厚紙,他伸手扶住了桌子,道:「難道薛秋秋還是……還是沒逃了?現在又輪到了老富?」

  陌白沒有再出聲,他拿起了桌上的茶輕輕地抿了一口,這回他用得是手。

  八、第一個來看老富的人

  老富醒了,是有人把他吵醒的,而這個吵他的人正用不知從哪拾來的稻草撓着他那長滿繭子的臭腳。老富厭惡的坐起身,他討厭這種方式。

  他正蹲在地上,左手托着那張猴般的腦袋目不轉睛的看着老富,右手拿着稻草。他的身子很瘦,但是手和腳卻很大,一對扇風耳穩穩地聳立在腦袋的兩邊,如果不是老富現在已經清醒了,他肯定會將他認成是陌白,可是他不是,他只是一個外形跟陌白長得有些相似的人,但他的五官卻跟陌白有着本質的區別,他的眼睛相對較大,陌白小,他的嘴巴也很大,陌白小,他的個子很矮,陌白卻很高,他的頭髮很短,但剛剛好能梳成一個朝天椒,一根紅色的絲線整齊的纏繞在其周圍,上身穿一件開身綠色短褂,下身着一件肥肥厚厚的藍色襖褲束於腳脖子處,足蹬一雙紅色單梁如意頭鞋,他看起來也不過是個十來歲的孩子。

  老富收起那雙臭腳,盤腿坐在破床上,雙眼緊緊的盯着來人,道:「你是誰?」

  「來看你的人。」孩子答得很乾脆,還奉上一個頑皮的笑容。

  老富感到有些意外,他掀開身上的破棉被,起身走下了床來到鐵柱子前,隔着柱子問道:「你認識我?」

  「認識,你是全京城最有名的裁縫。」孩子報以一個天真的笑容,同時揮舞着手中的稻草。

  老富此時才注意到孩子的脖子上拴着一個繩子,是用紅色的絲線編織成麻花的樣子,只不過它是用三種不同的紅絲線編織而成,形成了一種由深到淺的過渡感,編織得很勻稱,每一股都一模一樣,肉眼根本看不出區別,老富不禁在心中感嘆此人手藝的精緻,但最令老富感到不解的是,這個紅絲線編成的繩子墜着一樣特別的東西,不是玉器,不是金銀銅鎖,卻是一把再普通不過的木勺子。勺柄朝上,勺頭朝下倒墜在繩子上,其通體泛着油漬漬的黑光,看起來年頭很久遠了。

  「這是誰給你編的?」老富對於這個問題很好奇。

  「我自己。」孩子充滿自信的說道。

  老富不禁一愣,這麼精緻的紅繩出自於孩子之手?他表示懷疑。

  「你多大了?」老富在問這句話的時候,眼睛還是死死地盯着那個紅繩和墜着的勺子。

  「十一啦!」孩子扯着細細地嗓子笑着說道,兩個拇指大的酒窩深深的顯現出來。

  「你為什麼來看我?」老富確實有點想不通,他並不認識眼前的這個孩子。

  孩子笑得很可愛,他背過手從後面提了一個食盒出來,道:「我是來給你送飯的。」食盒是一種極特別的長方形,本身不大分為兩層,上面油着紅漆,還畫着一幅說不上名的山水畫,做工不算精細但也還算別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