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愛的蘇格拉底 - 第2章

玖月晞

  言焓靠在椅背里,眼裡始終帶着懶散而倨傲的笑意。

  「不玩不玩了,陪太子讀書。」

  有女生幫言焓:「誒,輸不起怎麼着?」

  對方差點兒面紅耳赤下不來台。

  言焓適時地笑一聲:「不玩了,婚禮差不多要開始了。」

  小尷尬微妙地化解。有個短髮女孩湊趣:「言焓什麼時候結婚啊,到時我們又可以聚聚。」

  言焓起身,頓時高過短髮女孩一頭。他低頭淺笑:「等你先嫁出去。」

  俊朗的男人開玩笑總讓人受用,短髮女孩咯咯直樂:「又拉我下水,我要等秦姝先嫁,給她當伴娘呢。你別讓我家秦姝等太久。」

  叫秦姝的長髮女子笑容里有一絲難以察覺的尷尬:「你們別開玩笑了。」

  說着下意識看言焓,後者倒依舊笑得迷人,說話也沒個正形:「她不急你急什麼。想接花球了?得,過會兒我幫你搶一個。」

  短髮女孩笑得臉都紅了。

  他沒多說,推推桌上的錢,也不拿:「請大家晚上接着玩兒。」說罷,從椅背上拎起風衣搭在肩上,出門去了。

  ……

  言焓走到樓梯口,望着玻璃窗外晦澀的風雨天,臉上的笑容緩緩消失,漸漸不剩半點影子。

  又到一年冬天了。

  她那裡冷不冷?

  地下,應該冷得徹骨。

  他獨自佇立幾秒,扯出一絲笑容,漸漸笑了笑,下樓梯時習慣性地摸進兜里掏煙,手機卻響了。他接着電話到一樓,守候的服務生推開走廊門,他以為是連接主樓的通道,順勢走過去。

  和來電的人相聊甚歡,不知不覺講了幾分鐘,人已走到長廊拐角,他邊說邊笑,無意抬頭,看見光線昏暗的樓梯間門口站着一個長發女孩。

  她背身對他,低着頭在戴項鍊。長發捋到一側,露出白皙修長的脖頸和一隻粉白的耳朵,在微暗的光線里細潤朦朧。

  他聽着電話,朝她走去:她雙手在脖子後,費力糾結地搗鼓項鍊扣。

  言焓和電話里的人說笑着,歪頭把手機夾在肩膀上,抬手從她手裡拿過細小的項鍊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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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甄暖脖子酸了,正要放棄把項鍊收起來時,一雙熨燙而有些粗糙的手虛握住了她……這觸感,是個男人。

  她嚇一跳,手的主人已接過她手中的精細小扣。熱而燙的感覺從手背移到脖子上,指肚溫熱而粗礪。

  身後的人似乎在笑,散漫而不經心,嗓子裡溢出淡淡一聲:「嗯哼?」沉磁的男人嗓音近在耳邊,在光線曖昧的走廊里暈開。

  甄暖莫名其妙,怔愣着回頭。

  

  ☆、chapter

2

  

  「嗯哼。」

  男人輕輕的笑聲縈繞耳邊,甄暖愣了愣,轉過頭去。

  他手倒靈巧,一秒鐘扣好她脖子上的項鍊,轉身拿起夾在肩頭的手機,走到窗邊去了。

  甄暖回頭只看見他高大的背影,黑色的風衣搭在肩上,遮住了低垂的頭顱,他笑聲朗朗,語氣裡帶了絲不易察覺的輕哄:「……哈……想聽真話還是假話?」

  這人怎麼這樣啊?

  甄暖不滿地擰眉,上下打量他的背影,想等他轉身過來瞪他一眼。可他偏不轉身,也不走遠,就側立在窗邊。

  話也不多,多半是對方在講,他笑着答幾句。

  甄暖揪着眉毛等了好一會兒,他的電話還沒完。

  她漸漸覺得瞪着他背影無聊又無意義,想想剛才他給她戴項鍊,除了一開始不可避免地碰上她的手,觸了她的脖子,動作倒一直乾淨,沒趁機揩油,還特意拉了下項鍊,拉開距離。

  只當被豬啃了吧。甄暖癟癟嘴,轉身進了107。

  ……

  言焓打完電話,回頭看一眼對面的死胡同,發現走錯了方向,返身走回樓梯間,揚起風衣利落地穿上。

  繞下樓梯時,職業的敏感讓他察覺到異樣,腳步一頓立刻閃到一旁,側身凝眉地聽。

  樓梯間的工作門沒關牢,兩個服務生在低聲說話,頭一個語帶指示:「看到剛才那個女的沒?白衣服背黑包的那個。」

  「看見了,真他媽漂亮。」回答的人色迷迷的。

  第一個人涼涼道:「甄暖。」

  後者瞬間換了語氣,害怕起來:「沈弋他老婆?」(此處老婆的意思是女朋友)

  「就她。」

  言焓抿着唇。

  沈弋,他的死對頭。9年前,沈弋是殺死他未婚妻夏時的最大嫌疑人,最後卻無疾而終。

  安靜中,第二個說話的人嚇得撞倒了杯子,叫苦不迭:

  「早知道她是沈弋老婆,你要我命我也不敢辦這事兒!

  你們要挑撥言焓和沈弋,別沖女人下手啊。完了,我把下藥的水給她了。她要出什麼事,我連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沈弋這些年被言焓盯得緊,收斂了很多,你以為他還能像以前一樣殺人跟捏螞蟻一樣?」

  「可那是沈弋!」後者幾乎要哭,「他連言焓的未婚妻都敢殺,把人切成一塊塊的都逍遙法外。我怕招了他,到時連骨頭都找不到。」

  言焓靠着牆壁,眼神放空了一秒。他從兜里摸出煙,剛要叼進嘴裡,眼睛眯了起來。

  煙嘴上有一點粉塵大小的濡濕,呵,他居然也被下藥了?

  要不是眼尖仔細,還看不出來。

  剛才打牌時,大衣掛在椅背上,不在他視線範圍內。

  他兩指把玩着那隻煙,看半晌,竟笑了笑,從牆壁上站起身,往來時的走廊過去。

  ……

  甄暖關上房門,裡邊黑乎乎的。她眨了好幾下眼,只能隱約看到桌椅輪廓。她回憶着房間平面圖,瞎子一樣摸黑走去最裡邊,推開門。

  她脫了大衣扔在沙發上,穿好鞋套進去蹲下,骨頭咯噔響。她沒在意,打開黑包,麻利地戴上手套和特製眼鏡。

  做完,她用力捶了捶小腿。

  她的遺傳性風濕似乎更嚴重了。冰風冷雨里出一趟門,渾身上下沒一根骨頭不難受。

  這工作不歸她管,但她剛上崗,手頭沒事,而關小瑜急遇私事,拜託了她。好在她也熟悉,不至手忙腳亂。

  她搬出探測裝置,不緊不慢地掃,犄角旮旯都不放過。

  會所新裝修,洗手間裡沒什麼痕跡,掃了一圈,黑暗中只有洗手台旁的腳印和台上的指紋散着冷白的光。都是關小瑜前一次採集過的。

  她再次找一遍,這次,地毯的縫隙上有一處微白的異色,是一小片針眼大的紙屑。

  甄暖把疑似紙屑放進證物袋,又找了一會兒,確定沒有新發現了才收好器材,又用力揉揉膝蓋。

  走出洗手間卻聽見不輕不重的一下關門聲,接着「咯噔」落了鎖。

  甄暖一愣,有人進來了?她豎着耳朵聽,黑暗的房間裡一片靜謐,什麼也聽不到。但是有一小點紅色的火光閃了閃,煙?

  那人在抽煙?

  她很快有種不詳的預感。

  剛才上樓,有服務生遞了她一杯水,她碰到嘴邊就察覺裡邊摻了藥。對她這種搞毒物學的人來說,完全是小打小鬧。

  這家店是沈弋的手下開的,都是熟人,知道有幾斤幾兩,她只當是店長給她開玩笑。現在看來,不對。

  沈弋掌握着華盛集團半壁江山,公事私事上仇人太多,很多人想扳倒他,想報復他,可沈弋潑水不進,唯獨她一根軟肋。

  甄暖有些緊張,她是待技術實驗室的,不需懂格鬥;且她身體差,沒學成。

  很快,對方的煙頭滅了,漆黑一片。

  她努力鎮定,可以慢慢和來人躲貓貓,藉機溜去門邊;如果實在倒霉撞上,就喊救命。她彎腰把箱子放到地上,別讓它出事。人先出去再來拿。

  正想着,膝蓋一彎,骨頭咯吱一聲清脆。

  該死!暴露了位置。

  她聽見寂靜的黑暗中男人走了過來。

  她更加害怕,分辨着他的方向,想繞路跑去門外。慌忙走幾步,卻感覺聲音的來路不對,四周黑漆漆的,她分不清。

  着急時,那人沒動靜了。

  他顯然比她有招,用腳步聲嚇她跑來,判斷她的方位後,又收了聲音朝她靠近。

  她不知他是真摸清了她的位置,還是在打心理戰。她什麼都看不見聽不見,站在半道上急得熱汗直冒,走也不是,停也不是。

  思想交戰之際,面前的空氣有了凝滯感,還有淡淡的煙草味,他靠近了!

  她閉緊嘴,不敢呼吸,懷疑會不會是錯覺,但那壓迫的氣息突然靠近,男人握住了她的肩膀。

  甄暖心裡一磕,電光火石間想起林老師教她的一招脫離術,她雙手用力握住對方手腕往外側一扭,同時放低重心一拉,對方果然中招,倒了下去。

  她心裡剛一喜,可正倒下的男人鼻息從她臉頰擦過時,在黑暗中輕輕地笑了一聲,仿佛剛才是他放任了她的三腳貓功夫。

  甄暖暗嘆不好,準備撂倒了立刻跑,可腰被他的手勾住,重心徹底歪了。她被他拖着一起摔倒,猛不迭撲到男人的身體上。

  她沒剎住,嘴唇撞上對方的脖子,肌膚熨燙柔軟,性感而濃郁的煙草香。她傻了眼,只聽他似笑非笑地「呵」一聲,歡愉沒有,譏諷不少。

  她又羞又氣,「啊」地一聲尖叫跳起來,音還沒發完全,他迅速起身捏住她的臉頰,把她扭壓在沙發上。

  甄暖瞬間被制服。

  他捏着她的牙關,她不僅不能發聲,還無法活動頭部;她背對着他,雙手腕被擰着緊扣在腰後,抵住上身,雙腿則被他的膝蓋壓着。

  他絲毫不憐香惜玉,雙手稍用力,她吃痛地嗚一聲,身體卻只能避輕傷害地乖乖趴在沙發上。

  在他面前,她反抗掙扎都是妄想,毫無招架之力,只能任他擺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