復仇,毒蓮花!/較量,毒蓮花! - 第2章

玖月晞



  所有人都靜止不動地站着看台上的傅憶藍發言,所以栗夏的高跟鞋踩踏在木地板上,鞋跟發出的聲音格外的清脆空曠。

  眾人紛紛回頭,目光都奇怪地轉移到了栗夏身上,她帶着偏陰的氣質走過來,竟有點兒像T台上的。

  有人好奇年輕女孩身上虛弱卻凌厲的氣勢;有人奇怪她臉上冷漠卻招搖的笑容;有人詫異這不是商界神話栗伊人的女兒栗夏嗎,還沒死呢;有人興沖沖地想,是不是來砸場子的;有人看着她奔喪一樣的裝扮,幸災樂禍,有好戲看囉。

  出於各種原因,人群漸漸回頭,不由自主地給她緩緩讓出一條道來。

  台上的傅憶藍發覺下面議論紛紛,沒人聽她講光榮事跡時,這才移回目光,就見一個幽靈鬼魅般的女孩,像瘟疫逼退人群一樣,氣場排開人浪,朝她走過來。

  傅憶藍狠狠一怔,栗夏竟然還沒死?她怎麼生命力那麼強?可片刻,她眼中就閃過一絲漂亮的光,媽媽和姐姐都沒了,憑她一個什麼都沒有的栗夏,又能幹什麼?

  以她的脾氣,看她的裝扮,是來鬧場子的?

  很好,就讓大家看看這個有名的小太妹是怎麼個不登大雅之堂。

  她的爸爸傅鑫仁也看到了栗夏,見她這樣子,溫和的眼睛裡閃過一絲嫌惡,轉瞬即逝,卻沒有逃過栗夏的眼睛。她覺得很可笑,這樣敷衍的表情,她以前是見過的,怎麼竟然沒看出來?

  她以為爸爸和媽媽不和,但至少愛她。

  現在才知,傅鑫仁就是個偽君子,對她的父愛只是用來要挾媽媽在商場上談判爭取利益的籌碼。

  從姐姐的記憶里,她看到了堅強媽媽的淚水,才知道他是個徹頭徹尾的渣男。早年溫文儒雅,對富家女的媽媽窮追不捨獻殷勤,利用媽媽爬上高層,有權有勢有能力,便嫌棄妻子沒有女人味,不懂男人心。

  呵,變心跟變臉一樣,誰人能懂?

  傅鑫仁走到台邊,激動道:「夏夏,你終於好了,爸爸太開心了,這簡直是今天最好的生日禮物啊。」

  多麼好的一副慈愛父親圖,估計又讓他在商界裡好丈夫好爸爸的形象新增了幾分。

  栗夏看着他,沒說話,而是轉頭看了一眼立在一旁的侍者。端着香檳酒的侍者被她漆黑的眼睛看着,一愣,趕緊走上前來,栗夏從托盤裡拿了一杯香檳。

  她短短五秒鐘的不作回應,已經足夠讓傅鑫仁和會場所有人覺得尷尬,適才還議論紛紛的人在這五秒鐘的漫長里都噤了聲。

  傅鑫仁覺得這個女兒下了他的面子,他熱情地歡迎,她卻冷漠不理。可關鍵是,她要這香檳酒應該是來舉杯慶賀的,所以連譴責她無禮都說不上。

  可默默地又覺得哪裡彆扭,總像是有種刻意被藐視了的感覺。

  其他人皆是同樣的感受,這女孩奔喪的樣子默不作聲,太詭異了。

  栗夏抬着香檳,歉意地笑了笑:「爸,我前幾天才醒,發現今天是您的生日,馬上就趕來了。很抱歉,因為我只剩這一件衣服,所以只能……」

  她說的有點兒不好意思,但立刻語氣一轉,「可黑色就像爸一樣,深沉穩重。另外,我沒有錢,來這兒都是搭人的便車,外加步行,所以沒能給爸買禮物。就用一杯酒替代吧。」

  她對傅鑫仁舉杯:「祝爸爸生日快樂。」

  這一番話說得頭頭是道,可還是哪裡有問題。

  哦,不是來砸場子的,而是醒來沒多久就記得爸爸的生日,搭便車步行趕來什麼的,太感人了有木有。

  眾人唏噓不已,這栗家的二小姐和她家姐姐一樣,是個心底善良的。雖然以前不懂事,但都是年少輕狂,現在一看,着實有禮有度。只可惜家逢變故,命苦啊。

  不過,這似乎有點兒違和啊。

  在場賓客想了想,栗夏好歹是傅鑫仁的女兒,雖說瀕死了一遭,卻也不至於衣服沒一件,錢也沒有吧。而且她醒來了,怎麼會沒人通知僅剩的親人傅鑫仁呢?

  這麼一想,剛才傅鑫仁的第一句話的確突兀又刻意了點,見了女兒醒來這麼開心,怎麼平時沒派人好好守着?女兒醒來回來還要自己走路?

  這也是傅鑫仁聽完這一段話的第一反應。

  他沒有任何感動或是欣喜的情緒,卻是在想,不管栗夏是無心還是有意,這番話暴露了他的很多問題。他分明說了一句給自己提形象的話,結果莫名其妙反而被栗夏繞進去毀了形象了。

  傅憶藍立在一旁,有興趣地抬了眉,呵,不錯啊。睡了十三個月醒來變了個人。

  在她印象里,栗夏一直是那個囂張跋扈卻不值一提的有錢人小姐。論計謀、智慧和膽識,與她媽栗依人和她姐栗秋,完全不在一個檔次上。更加不能與她和爸爸還有小姨相提並論。

  她記得栗夏向來都是直來直往,有什麼都寫在臉上,現在看來,也學會玩綿里藏針了。

  和她爸不一樣,傅憶藍很肯定栗夏是故意的,因為她從小就不覺得栗夏的所作所為是無心。

  她不願承認,只是因為,如果是無心,只會把她襯托得更可悲。

  可她傅憶藍是驕女,不可能是誰眼中可悲的對象。

  傅憶藍在議論聲起之前,接過栗夏的話便笑了:「三姐,爸爸每星期都會去陪你說話,上周末我們還聽人匯報說你睡得很安靜,沒想到今天就醒了。真是好消息啊,爸爸這個生日肯定過得很開心了。」

  這句話輕輕鬆鬆就打消了他人的疑慮。

  栗夏看着她微笑親切的臉龐,暗嘆她反應果然快,沒讓她失望。也好,太弱的對手,提不起她的興趣。

  栗夏自然知道她是胡扯,但無憑無據,她並沒有反駁她的話,而就坡下驢地說:

  「我知道的,我聽療養院的護工說了,說爸爸和家裡的人經常去看我。還說等我醒來,就接我回傅家和姐姐妹妹一起住。現在沒了媽媽,姐姐也沒醒,我一個人沒有去處,還好有你們這個大家庭。」

  眾人其樂融融地點頭。

  傅鑫仁和傅憶藍同時一怔,這話出問題了。

  他們不可能當着這麼多人的面說:誰說過這句話了?誰要接你進我們家了?我們一次都沒去過療養院看你?哪個醫生說的,你拉他出來對質?

  傅憶藍微微勾了勾唇角。

  雖然她暗地裡坑害過栗夏,但栗夏從來沒發現,而且總有栗秋擋在她前面,她並沒有機會正面和栗夏交手。

  今天一交鋒,果然有點兒栗家女人的心計。

  對於栗夏的這句話,她很快想好了反駁的話,可由她口中說出來,不太合適。畢竟,她是傅家的小姐,在場還有這麼多有頭有臉的人物看着。

  爭鋒相對這種事,不管你在不在理,給人的印象都不會好。

  所以她回頭看了小姨藍欣一眼,刺人的矛頭最好是分散,而且,有些話從長輩嘴裡說出來更好。

  藍欣會意,皮笑肉不笑地說:「是啊,你爸爸就是這麼考慮的,但這只是一個建議。我們也都知道你性子比較……開放,又……桀驁不馴。」

  她這話拖得有點兒長,語調把握得恰到好處,分明貶人的話卻說出了諄諄教誨的意味,「而且聽說你喜歡一個人自由自在,和你媽媽都合不來,我們就擔心你不喜歡這個建議,不想來我們家裡。」

  聽上去像是百分之百地考慮栗夏的感受,說傅家大門為你敞開,實際卻是貶損她,又在眾人面前先打了預防針。

  最好栗夏是知難而退,不然以後出了什麼問題,被傅家趕出來,那就是她咎由自取,一定是她個性叛逆合不來。

  栗夏心中冷笑,你以為我那麼想和你們住在一起?要不是現在什麼都沒有,要不是姐姐的兒子栗喬,媽媽的栗氏伊人商廈都在傅家,她會過來?

  等到時候解決了這兩個問題,她一定馬不停蹄地從傅家搬出去;

  當然,她現在想進去,就誰都攔不住。

  栗夏面色平靜,不徐不疾地說:「新媽媽,你放心,你們給我的,我一定會回報。也一定會和姐姐妹妹好好相處,不會惹事的。」

  現場突然一片死寂,新媽媽?這個稱呼也……傅憶藍的媽媽藍玉和小姨藍欣兩姐妹長得有幾分相似,難道栗夏把她們弄混了。

  台上的人都是一臉的白色。

  栗夏這才反應過來,幽幽地說:「原來是小姨,太久不見,本來就弄不太清楚。主要是小姨這番話說得,很有一家之母的風範,看着就像傅家的正主人。所以我搞錯了,是我睡久了記性不好,家裡管家的本來就一直都是小姨呢。小姨好。」

  聽上去,這女孩兒的話還帶着歉意,除了平常就是平常。

  可不可避免的是,在場人的臉色和眼神,那是相當精彩了。

  雖然曾有人對藍欣一直未婚跟着姐姐住在傅家的事有過流言蜚語,但這樣在明面上說出來,還是從來沒有過的事。

  栗夏這丫頭隨意的一句話,仿佛瞬間把台上這五口之家的遮羞布扯了下來,赤/裸/裸地展現在大家面前,好像在說:

  看啊,傅家真正當女主人的是傅鑫仁老婆的妹妹呢。無論任何場合,她總是比姐姐搶風頭,就連剛才也是,孩子媽都沒說話,一個小姨做主,看上去和能說會道的傅鑫仁果真一對。

  這小姨比媽媽當得有滋味,難免不叫人想這輩子不婚是不是有什麼隱情。再看藍玉那終日憂愁的樣子,只怕是發現了什麼貓膩卻有苦說不出?

  傅憶藍拳頭狠狠攥緊,又鬆開,栗夏就這樣雲淡風輕,一不小心當眾羞辱她的家庭,未免太小看她傅憶藍了吧?

  作者有話要說:我先把栗夏的情況再明說一下吧,小時候媽媽比較喜歡姐姐,因為覺得姐姐更像她。栗夏和姐姐和爸爸的關係比較好,但是幼年目睹兇狠的媽媽十分激烈地把跪地苦求的爸爸掃地出門,心裡有陰影,再加上媽媽不太會和親人溝通表達,隔閡更深。再長大一點兒就進入了叛逆期,跟着大人眼中不務正業的人泡吧,玩DJ搖滾樂隊,裝扮也是新新人類,成了圈子人眼中的「混混」。但其實她沒欺負過人也沒幹過壞事,只不過對生活比較消極,喜歡追求刺激,在外人看來,就是跟一群不高端的朋友鬼混,自暴自棄的小太妹。這樣。

☆、chapter

3

    傅憶藍向來腦子轉的快,雖然栗夏突然出的這招讓她大感意外,但還是不出五秒內就微笑着說:「是啊,我媽一直身體不好,都是小姨在照顧這個家,小姨對我媽和我們姐妹是用盡了心力。她甚至為了這段寶貴的親情,犧牲自己終生未嫁。」

  這番話說得誠摯又感人,立刻把藍欣的形象放在高台上讓人膜拜。

  台下的人,自然是有人信,也有人不信。

  傅憶藍咬着牙,微笑着唏噓:「說起來,這份情誼就跟你和栗秋姐之間是一樣的。你們姐妹情深,她留了個未婚子喬喬,你是喬喬的小姨,肯定也會像親媽一樣愛他的吧?」

  栗夏抿唇,手指緊了緊。心裡難免有點兒情緒波動。

  未婚子,栗秋生命中唯一的「污點」,傅憶藍是要咬着多久不放?

  傅憶藍不經意地笑了。這時,一直默不作聲的傅思藍突兀地開口,莫名其妙就加了一句:「栗夏,歡迎回家。」

  其實,今天這事兒很巧,不僅是傅憶藍的慶功會,還是傅鑫仁49歲和傅思藍23歲生日,按理說,她本應比傅憶藍還主角。

  這話一出,傅家其他人都愣住,已經有家庭成員發話,更不能反悔。

  傅憶藍奇怪地看了傅思藍一眼,也好,敵人還是放在眼前。這麼想來傅家,我就把家裡變成狼窩給你待着。

  她旋即展示大家風範:「三姐,歡迎回家。」

  剛才波瀾不驚卻絲絲微妙的氣氛再次變得喜慶。

  接下來是分開的傅鑫仁生日酒會,和房子外邊露天酒吧的傅思藍生日party。

  傅憶藍原本準備留在酒會上和爸爸一起認識商業合作夥伴的,可一轉眼看見栗夏跟着傅思藍走出去,心裡突然很不是滋味。

  她們三個人所在的學校是全國最好的商學院。大姐傅思藍現在在讀金融管理研究生,而傅憶藍和栗夏還是本科。

  金融管理的研究生很多都是有錢商人,大都邊讀書邊管理家裡的公司。所以B市大學界一直流傳一句話,想找有權的去南山軍校;想找有錢的去商頓商學院。

  今天很多商二代都來了,這種聚會的場所,最容易暗生情愫怦然心動什麼的。傅憶藍目前倒是沒有看得上的男人,可想到栗夏要去和那些優質男一起party,她的身世難免吸引目光,傅憶藍心裡像被砂紙磨過,難受得很。

  猶豫了半天,還是跟下去了。

  和家裡典雅端莊的氣氛截然不同,露天酒吧里年輕人們歡歌笑語,青春飛揚。

  傅憶藍出門,果然看見好些人都圍着栗夏講話。

  栗夏的媽媽和姐姐都是商頓學院的前輩,栗秋更是商學院史上最年輕的學生。加之栗家曾經打過幾場教科書般令人驚嘆的商業戰。所以即使栗伊人死了,栗秋植物了,她們仍是商業管理類學生神一般的仰望。

  看到車禍遭受不幸的栗夏醒了過來,大家難免感嘆,噓寒問暖,鼓勵安慰栗夏。

  栗夏微笑淡淡,一一回應,但話都不多。

  傅憶藍心中暗諷,吐不出象牙的人當然要謹慎說話了,可話少反而讓人以為她深沉冷艷,這些人真是沒長眼。

  傅憶藍走過去,主人一樣笑呵呵地跟大家打招呼。參加party的大都是傅思藍的同學,也都認識思藍的妹妹傅憶藍。加之傅憶藍幾年前就開始參與自家傅藍商廈的管理,她的光輝成績大家也是知道的。